然而笑起來眼睛彎彎,一口白牙又憨又傻,宛如一隻傻不溜秋的阿拉斯加。
江邊心口倏地動了一下。
他其實沒正經瞧過周郵的長相,剛認識時全身的注意力都用在壓制疼痛上,還要分出心和對方吵架——想起周郵以往狂野不羁的頭發,他無奈地想:能看清臉着實也有困難。
算了,看在他下午幫忙解圍又任勞任怨一天的面子上,主動求個和吧。
周郵的注意力跟着黃老邪走,壓根沒注意江邊伸手到他的桌子邊,拽着桌腿往回拉了一點。
下了課他一低頭,發現自己居然不在過道正中央了。
這桌子長腿了?
他困惑的表情太認真,邊琢磨邊看了江邊一眼,發現此人竟在偷笑!
不用想也知道長腿的桌子是誰施的法了。
周郵作勢要把桌子挪回去,被江邊一把按住了。
他的手完完整整地扣住了周郵的手,觸到軟玉一般的冷滑——江邊從前沒覺得自己黑,作為前校籃球隊成員,和一幫糙漢站一起他甚至算白的,但跟周郵的放一起,瞬間黑了一個度。
走神一秒鐘,周郵一掌拍在他手背上,怒喝:“豬蹄子撒開!”
“豬蹄子是白的,”江邊招招手,“得像你那樣的才叫豬蹄子。”
周郵恨不能再一掌拍到這無故鬧事的腦殘臉上去,拍出個豬蹄子圖騰。
眼看對方又要炸,江邊趕緊說:“三八線麼,小學生玩剩下的。你給留條縫就行,不要到打擾其他人。”
他朝李宇洋擡了下下巴:“是吧?”
李宇洋點頭如搗蒜。
江邊于是單手拎高了桌子,落定時兩張課桌間剛好留了一條兩厘米的縫。
再開口語氣就像哄小孩兒:“兩張單人桌也不能手動畫線了,空氣三八線,您還滿意嗎?”
周郵:“……”
以前在七中,班裡人都是其樂融融一家親,要笑一起笑,要鬧一塊鬧,挨罰全班扛。就是鬧矛盾了,也是轟轟烈烈打一架,全班來勸和。
自從來了一中,他陸續見識了兩面派的班主任、倒胃口的同學,現在又來一個陰陽怪氣的同桌。生氣吧,倒顯得自己跟傻逼一般見識,很得不償失;發火吧,又像打在一團棉花上。
周郵懷疑自己上了賊船,很難不感歎:是不是全天下的奇葩都被分到這個班了?
*
最後一節是自習。
老吳趕在放學前最後十分鐘,見縫插針地發了周測的數學卷子,順便開批鬥先行會。
“看着諸位慘不忍睹的成績和排名,為師甚是心痛啊。”
吳育剛道貌岸然地歎息一聲,還是被他們聽出來幸災樂禍的成分要大于操心操肺。
沈瑾瑜頂風作案,“噗嗤”笑了。
“笑吧,”老吳伸手呼噜了兩把他的寸腦袋,“第一名多笑笑,我們‘江過’大俠獨臂考試被你打敗了,是該開心一下的。”
沈瑾瑜頓時笑不出來了,表情比哭還難看:“老師,您這是挑撥離間啊。”
“胡說,我這是促進你們良性競争呢。”吳育剛一闆一眼地否定。
沈瑾瑜撇嘴:“可是您這話說得我跟撿漏似的。”
前幾排人看戲,話題的主人公江邊則側倚着牆,在後排安穩地寫着作業。
“可不是撿漏嗎?還一撿撿倆。”
老吳朝教室後門努努嘴,本着甯可錯罵一雙,不可少罵一個的精神把周郵也捎上了。
周郵比江邊更安穩,他已經開始收拾書包了。
眼瞅着兩位前·年級第一都對他的嘲諷充耳不聞,吳育剛幹脆也不迂回了,直接開始點名:“後面兩位,我這說半天了,你們能給為師表個态嗎?”
“恩,加油。”江邊抽空擡了下吊着的右臂,應付之意昭然若揭。
老吳幹笑了一聲,向全班實況解說:“我們江過先生還是非常胸有成竹的啊!”
好多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次小測試卷出得偏難,為了給他們收心,理科大題沒少上強度。
1班極端偏科的人少,但一部分存在小短闆;四平八穩全面發展的沈瑾瑜之流,隻要不抽瘋沉着應考,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當然也有抽了瘋沒考好的,不過在看到江邊和周郵的成績後,他們倒是很能釋懷。
有兩個第一墊背,老師的精準點操怎麼也點不到自己身上。
江邊是熟人,看着臉臭其實沒什麼架子,他們笑起來還比較大膽,到了周郵就有點顧慮。
老吳的考後公開處刑繼續推進:“周郵呢,周先生有什麼要說的嗎?”
四十幾個人翹首以盼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