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上課講話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他實在沒幹過,也很沒經驗,于是折中想了個法子,扯過草稿本翻開一頁,刷刷地寫完,推到了旁邊。
課桌的空氣三八線還在,草稿本的書脊剛好卡在縫隙處,差點掉下去。周郵眼疾手快把桌子往裡一推夾住了,再一看江邊和他師出同門的原始上課聊天手段,垂下眼快速一掃。
江邊寫的:手,打球不行,打你可以。
寫個紙條字都這麼端正。
呵呵,威脅我?誰不會啊。
周郵寫的:打人犯法,屈打成招X。
江邊看着那個靈魂的“X”,咳了聲掩蓋笑意。
他繼續寫:爸爸的複習資料不想看了?
周郵寫下一句時,手伸進抽屜裡找眼鏡,臉上還要演出專心聽課的疑惑,忙得應接不暇。他盲寫下一句話,自信地把本子推了回去。
周郵:複印完了略略略……
一望可知,省略号後面有多少個“略”,就說明寫下這句話的人有多欠。
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江邊拎起本子欲回複,前頭張總忽然停下了話音。
他直覺不對,手裡東西一扔,先拿筆在卷子上勾了一題,又轉了兩下筆才擡起頭。
果然,張總正一錯不錯地盯着這邊。
江邊直視了回去。
班上安靜大半,有幾個不怕死的順着張總的視線掉頭看了過來。
周郵偏頭瞅了下江邊,暗道不好,跟着也把頭一低。
他錯得比江邊多,這會兒可不能迎難而上。
可“難”自己來了。
“紅外線”直接打在他面門,張總問:“周郵你忙什麼呢?”
“訂正,老師。”周郵站了起來,還算鎮定。
“來,草稿本拿我看看,訂正什麼題目需要那麼多演算。”
周郵:“呃……”
他打算找道題掖過去,卻見他同桌也起立道:“反面第10題老師,他提前訂正的。”
張總氣得兩眼一抹黑,把卷子摔在講台上開罵了:“江邊你吃錯藥了是吧?我沒點你,你還自己主動冒出來?語文課沈瑾瑜英雄救你,物理課你英雄救周郵是吧?”
江邊啞口無言半晌,果斷坐了回去:“老師您繼續。”
周郵在旁:“?”
這就不救了?同桌情誼呢?
“站起來!誰準你坐下了?”張總拍着桌子,“這麼愛替人出頭就陪他一起站着!”
江邊歎了口氣又站了起來。
不過罰站有罰站的好處,站得高看得遠,不用傳遞本子,寫了直接就能看見。
江邊寫:你再笑一個試試?
周郵回:背棄戰友,活該!
……
下了課張總沒有提審犯人,徑直走了。
周郵“啪”地合上本子,率先說道:“大哥,現在是2020年,咱倆能用點先進的聊天方式嗎?”
江邊:“比如?”
“手機啊,”周郵崩潰地從包裡掏出現代化通訊工具,下一秒被突然出現的吳育剛吓到,差點脫手砸江邊臉上。
“周郵,手機怎麼帶到教室裡來了?”
“我……那個……”周郵一時結巴,沒成想倒黴成這樣,鎖屏都沒解開就被逮着了。
江邊目睹了全程,淡定地按住他的手往抽屜裡一塞,對着吳育剛說:“老師,我正說他呢,他忘記把手機放宿舍了。”
走讀生不允許帶手機上學這是共識,住宿生卻要寬松一點,老師大都睜隻眼閉隻眼,何況吳育剛也沒真想收他手機。
他隻是上廁所路過後門,剛好看見又不能不管。
“狡辯,”老吳擡手指了指兩人,“晚飯後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江邊看周郵的目光很是同情。
“兩個人一起!”
周郵同情地看了回去。
誰也沒猜到老吳這回搞連坐。
周郵愁雲慘淡地倒下去,有氣無力地伸冤:“我發現我總和你一起挨訓,你是哪顆掃把星轉世嗎?”
江邊翻着草稿本提醒他:“你考不好去辦公室的時候可沒我。所以是我比較倒黴,每次你挨訓都得捎上我。”
他剛複課那段時間,有時候隻是老吳找他說個事,然後周郵莫名其妙就出現了,再然後說個事就會莫名其妙變成一起挨訓。
“彼此彼此。”周郵拍了拍他的肩,哥倆好地安慰道,“難兄難弟。”
江邊不認可這個關系線,口頭占他便宜:“是難父難子。”
周郵皺巴着臉,滿頭問号:“我去?”
江邊狡黠地勾起嘴角:“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你不是也剛替爸爸打完比賽嗎?”
——男高中生裡,試問有誰不想做同齡人的爸爸呢?
答案當然是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