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快要藏不住了。

周郵懊惱地想：這個二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啊？

他真想刷開手機，點開一集《火影忍者》杵到江邊面前，告訴他：日漫中打着兄弟情旗号的多半是深櫃。

而我們，21世紀中華人民共和國合法公民、心理生理都很健康的男高中生，一般不這麼相處。

*

秋日往深了走，黃昏溜得很快，收拾書時天還亮着，等走出圖書館西北方的天已染上了墨色。

周郵靠在門柱子上看微信，蘆葦那條信息在他心頭盤旋了一整天，花都盤出來了，也沒盤出個結果。

他三秒換了五個表情，手指在屏幕上做點擊往返，糾結得要命。

“喂，看什麼呢？”江邊從洗手間出來，一猛子紮到他邊上吓了人一跳。

周郵手機差點飛下台階。

回過神來，一胳膊肘撞向江邊心口：“你神經……！啊！嗝！”

江邊彈了彈他頭上那撮毛，笑得欠揍：“又打嗝了，你是不是一緊張就會打嗝？”

“靠，什麼……鬼！”周郵把第二個嗝咽下去，剛想問什麼叫“又打嗝”，突然想起上次打嗝的尴尬情景。

周郵心中忿忿：……狗東西，居然還記得。

“我這是！……餓嗝。”他不甘地強調道。

江邊跟着他下樓梯，還不死心：“真的？”

“真你妹，再問你今天……嗝，自己吃飯！”

周郵沖他“biu biu”開槍掃射，江邊刀槍不入悉數扛下，完全沒有配合的意思。

“哎你這人真是沒有童心。”周郵倒退着擺了擺手，正轉身卻撞到個人。

“抱歉……”習慣性的招呼打到一半，他忽地愣住了。

靠，這不是上回那倆找茬的嗎？

江邊垂首在看手機，還沒注意到這邊。

周郵當即刷地一跳，手臂跟ETC橫杆似的照着臉就呼了過來。

江邊勉強讓過，詫異道：“你怎麼又搞偷襲？”

“快走！”

情況危急，他隻來得及警告這一句，但也來不及了。

那倆人半秒冷卻都沒有，拔腳就追，反應快得離譜。

“走哇！”周郵也顧不上了，拉着江邊就開始跑。

沖出去五六米後一回頭，才發現不止兩個人——

“怎麼這麼多人，湊熱鬧的？”

江邊抓緊了他的手，聲音平穩地道：“不是，是我堂弟。”

“你堂弟？！”周郵眼珠子險些瞪出來，往後掃了眼，“是哪位啊？來拔刀相助的還是大義滅親啊？”

江邊混不吝地笑了下，肯定地答：“滅親的。”

“啊？！”

“走這邊！”

不給周郵質疑的機會，江邊扯着他閃到了一邊的巷子裡。

三分鐘之後，一堵高聳的牆橫在了眼前。

“大哥，你不能帶路就不要帶，”周郵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撐在膝蓋上喘着氣道，“是要測試狗急跳牆能跳多高嗎？”

他話音剛落，追着的五六人出現在了前方，理所當然地堵住了唯一的逃生口。

周郵咽了口唾沫，湊了過來：“哎，你說，他們不會真打你吧？”

“不然呢，跑着玩兒？”江邊斜了他一眼，有些好笑。

周郵狐疑地打量着他，然後把手心貼上了他的額頭。

“完了，我就說，發燒說胡話呢。”

對面可沒有聽他倆聊天的興趣，為首的郭愛軍活動着筋骨，一副勢在必得的小人模樣，慢慢走了過來。

“江邊，今天你走不了了。”

江邊沒說話，隻是一錯不錯地注視着他。

郭愛軍招招手，側頭問身邊人：“上回你是聽見他說，叫我滾？”

小弟之一指着江邊：“對！當着他們班同學面說的！”

“給他點顔色瞧瞧？”

後面三個估計是小弟，說這話的人站在郭愛軍旁邊，個子挺高，體型壯實，應該至少是個小弟頭頭。

“不錯，比以前長進。”江邊一臉淡然，“幫手比上回看着強點兒。”

周郵一聽更奇怪了。

堂弟帶頭堵人，還上回？這倆人是有多少深仇大恨？

“我說句公道話，都是一家人……”

“我是人，他是垃圾。”江邊打斷道，“族類不同，不能混為一談。”

——少年鬥毆，照例是要放上十分鐘狠話的，但江邊其人，以一當十，兩句話就點燃了幹架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