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郵兩腳分開重心放低,眼神認真了起來。
他盯着江邊的手部動作,找到時機猛地向前似乎要直接突破防守,江邊應對他的攻勢欲攔,一眨眼,周郵卻接了極快的後撤步,一個完美轉身運球繞過了他。
江邊愣了有幾秒才起身追上被拉開的距離。
周公子一路向前突進,沖出的豹子般到了三分線外,兩個人圍了上來對他實施了左右夾攻。
周郵雙眸緊緊鎖定對手,笑得恣意妄為,邊運着球邊開始倒數——數到“四”晃掉一人,到“三”時調整手感,“二”字出口無視對手果斷起跳,喊“一”時擡臂,籃球應聲脫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後,清脆的落網聲響起。
一個漂亮的空心球。
杜皓械蓋帽失敗,和他差不多落地,眼睛追着球落入籃筐,鬼吼鬼叫地跑上前跳到了周郵背上。
“可以啊周小郵,後仰跳投還是這麼帥!”
周郵回手勾住他的肩膀死命往下壓,笑鬧道:“你爸爸還是你爸爸!”
“所以你給我滾回來啊!”杜皓械和他互掐,“我作業都沒人抄了!”
“自力更生吧大兒子。”周郵揉揉他的小臉,“爸爸要沖擊一中全校第一了,你可不能給咱老周家丢臉啊。”
其他人搶到球,一窩蜂地湧回籃下繼續打,隻有江邊在一旁看着他們,聽到周郵放言要搶他的年級第一,跑過來把人撈走了。
“呀,這不是我的手下敗将嗎?”周郵沒骨頭般順勢往他身上一挂。
“是啊,你最厲害了。”江邊扛着他胳膊點點頭,偏頭問,“一中第一?”
“靠,江邊你故意的。”周郵大言不慚地吹噓道,“等我将你斬下馬的那一天,我要在廣播站全校播報!”
“那我等着呗。”
杜皓械跟上來說:“嘿,這位一中的學霸,你們學校有人欺負咱們周周嗎?有的話你告訴我啊,我帶人去給我好兄弟撐場子。”
“去你的吧,”周郵踹了他一腳,“小爺用得着你救?”
江邊笑起來:“沒人稀得欺負他,他肌無力。”
杜皓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揭短的周郵:“江邊我殺了你!”
打過幾場球,周郵又去和楊叔殺了會兒乒乓,被虐得體無完膚還要遭嘲笑“球技退步”。
到了中午,他們就在校門口解決完了午飯,杜皓械和陳靜去電影院約會,江邊拖着周郵奔向了圖書館。
假期圖書館人還不少,兩人在三樓轉悠半天終于找到一張欄杆邊的空桌,小小的兩人座,俯視下能将樓下兩層的布局設施盡收眼底。
周郵甩下包,悄聲說“我去樓下買兩瓶水”便下了樓,回來時大概一掃才發現,這一排的兩人座,除了他倆是詭異的男男搭配,其他都是小情侶。
其中一對甚至搬了椅子坐到同一邊,正頭靠頭在刷小視頻。
周郵抿着唇老大不自在地坐下,接着看到了桌前一張張碼好的試卷。
分科目,按序号,邊對邊對齊,一絲不苟。
江邊低聲說:“給你找出來了,寫吧。”
周郵:……這是多怕我磨洋工啊?
他推了一瓶無糖可樂給對面,塞上了耳機。
音樂響起時,周圍礙眼的小情侶和奇異的兩人桌都從眼前消失不見,周郵低下頭開始奮筆疾書。
……
“周郵?”
江邊叫了他兩聲,見沒反應,摘下了他一邊的耳機,金屬搖滾樂瀉了一絲餘音出來,自動暫停了。
周郵應聲擡頭,江邊指了指手機。
“六點了,回不回?”
對面人一眼瞥見他放在旁邊折好的試卷,快速一低頭,道:“等等,剩兩小題。”
江邊于是收回手機,撐着半邊腦袋等了起來。
周公子頭發長長了不少,抽不出空去剪,今天出門前他嫌腦後頭發紮脖子,把後腦勺那一撮紮了起來,這會兒一低頭,那撮尾梢翹了起來,悶頭寫作業的主人一動,它就跟着一上一下,像兔子毛茸茸的小尾巴。
江邊托着左腮,換了個角度看他。
大概是“兩小題”題小難度高,周郵卡在了第三題的第二問,指尖飛轉不停的筆似乎在訴說他此刻焦躁的情緒。
被撩得亂七八糟的額發下,男生的眉峰隐約蹙着,十成十苦惱的樣子。
江邊望了一會兒,悄摸掏出手機,照着他這副造型按下了視頻錄制鈕。
“周周?”
“恩?”周郵擡頭,猝不及防對上了江邊憋着壞笑的表情。
鏡頭中,男生眼角微揚,全無防備的無辜神色,下唇被牙齒擠壓,逼出淺粉的色澤。
畫質太高清,江邊見此乖弱的眼神,逗他的心思倏然消散,呼吸一頓連手指都僵了。
周郵經常面對鏡頭,完全沒有緊急表情管理的意識,也不怕留下黑曆史,隻看了一眼又去思考題目。
然後筆尖觸到紙上,忽然一抖。
他才反應過來:“你剛叫我什麼??”
“周周呗,”江邊兩指拉近焦距,畫面放大,定格于周郵的眼睛,“陳靜他們不是都這麼叫你?”
周郵一伸手想搶他的手機:“江邊你有病啊?”
“是啊,病入膏肓了,周周醫生有藥嗎?”江邊的嘴角快咧上天了。
周郵嘀咕了幾句沒理他。
卻在低頭的同時,一隻手捂住了左耳。
掌心的肌膚泛着溫熱的觸感,周郵的耳朵是害羞警報器,是臉紅先行兵——冰涼的手欲蓋彌彰地遮掩了一半,另一半塞着播放暫停的耳機,無暇顧及。
隻是為什麼心裡又隐隐期待着,鏡頭後的江邊能剛好發現他另一半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