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算春夢的話。
其實做春夢也不打緊,血氣方剛的青春期,生理課上教的東西他已經能很正常地消化,無非就是身體在提醒你,“你長大了”——令人如鲠在喉的是,他春夢的對象,竟然是……周郵?
他簡直要懷疑自己神經錯亂了,不然怎麼會在夢裡幫周郵做那種事,而且他本人似乎還沒什麼心理障礙,完全是壓着周郵在搞。
無視對方忍耐的哭叫,義無反顧且無師自通,薄韌的腰線和緊繃的下腹,周郵靠在他懷裡喘息的聲音,和嘴唇觸到皮肉時令人上瘾的溫度,夢裡的他技巧娴熟得就像已經提前演練了八百遍,所以一上手就是個熟練工。
這弄得他肖想周郵很久了似的。
才會把夢做得有如實景般細節滿滿。
但凡夢見的是沈瑾瑜也許都沒這麼崩潰,下樓之前江邊頹然地坐在床上,漫無目的地想,如果是瑾瑜,他可能會當作個笑話講出去。
他也想象不出來和沈瑾瑜……誰和好兄弟做作業做出感情啊?!
零星的片段不受控地閃現,江邊捂住了臉,難以置信混雜着自我猜疑,臉上就差寫上三個大字——天塌了。
旁人還以為他是喝多了頭疼。
“同學,來個雞蛋嗎?”于哥親切地賣着安利。
江邊接過來,三下五除二幹掉了一個,最後一口吞進肚裡味蕾才覺出不對。
“哥,”他扒拉着剩下的幾個,發現每一個都各有各的糊,仰頭無奈地問,“你蛋是不是煎糊了?”
“你不覺得糊的煎蛋更有一番風味嗎?”于哥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江邊:“……”
我不覺得。
我隻覺得後四個字很耐人尋味。
一番風味。
風味。
味。
雖然知道時間不能逆轉,夢境同現實無法置換,氣味更加不可能在四維空間裡無缺失傳遞,但江邊還是福至心靈地想起了夢裡的某個重磅畫面:
他的手從對方難以描述的地方拿了出來,場景昏暗,上頭似有若無地沾了些斑駁的液體,味道很像操場邊上種的石楠,開花時節路過,若無防範,總要被熏一跟頭——隻是夢境往往更接近嗅覺失靈狀态,所以當時為了弄清楚,他似乎是……舔了一下?
江邊喝着東西被噎到,手一抖,一灘牛奶逃出杯口滴落到了指尖。
他剛要擦掉,一定神,顔色、觸感、畫面,三位一體,瞬間如夢親臨,簡直了!
凡事都愛追根溯源可真不是一個好習慣啊!
就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江邊的心理活動已經從“救命,做春夢竟然夢見了室友”到了“夢裡抱着室友脖子狂親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而第三個念頭出現的時候,前面兩個就都不是事兒了,江邊心如死灰地彎下了腰,人在椅子上,但精神力已經無法支撐他坐直了。
别的都可以解釋……
但不管怎麼樣
——舔那種東西,也太變态了吧?!
吃完早飯,江邊跑去露天草坪那兒打太極靜心,雷丞擱躺椅上補覺,在太極悠然的背景音裡睡得無比酣甜。
男生打完一套,去他旁邊的椅子上拿羽絨服,剛剛還震天響的鼾聲戛然而止,雷丞忽然睜開了眼。
江邊頓了頓,直起身邊穿衣服邊道:“雷哥,回去睡吧,容易着涼。”
他和雷丞不熟,但這不妨礙他禮節性的社交——江邊不太愛交新朋友,大多時候甯願一個人待着,可到了要和人社交的場合,“熱情大方”“彬彬有禮”“善于傾聽”的面具就會自動戴到臉上。
光聽這一句,還以為他和雷丞是多好的朋友,實際上今早上估計才把臉認熟。
雷丞拉下毛線帽遮住臉,在刺目的冬日暖陽裡打了個哈欠。
“知恩圖報,你比周郵那小子強多了。”
江邊沒聽懂,但雷丞已經翻個身又睡了。
他隻好去了室内,叫醒另一個補覺的懶人。
周郵沒睡着,雖然頭疼得太陽穴突突地跳,神經線也岌岌可危,但他完全沒有睡意。
很罕見。
大概是斷片給他的沖擊力太大。
江邊推門進去的時候,他人正倒挂在床邊,軀幹在床上,脖子後仰,整個腦袋懸空。
高領毛衣的領子被拉高了,隻有半張臉露出來,活像一顆滑稽的海膽。
江邊:“你就不怕大腦供血不足嗎?”
周郵轉了轉眼珠,往床上出溜了些許,臉色逐漸由紅轉白:“我在思考人生。”
“百年難得一見。”
江邊揶揄着走近,離他兩步遠陡然一停。
“項鍊你挂上了?”
“嗯?”
周郵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跪坐在床上拎出了那根鍊子:“你說這個?”
“嗯。”
周郵大喜過望:“哎你認得!那你肯定知道這誰送的是吧?”
臉色變換幾許,江邊抿了抿嘴唇,卻是反問:“你不知道這是誰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