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瑩姐呢?周昌明剛才說什麼?
他說他們倆要……領結婚證?
所以是……邵瑩瑩要和周昌明結婚?!
如同被箭弩洞穿胸膛,周郵四肢僵硬地釘在原地,聲音無法抑制地打着顫:
“你們,要結婚?”
陽台前的兩個人一道回頭,看見是他時複制了一比一的震驚和慌亂。
周郵:“……”
不用問了。
他能立刻從他們的臉上得到答案。
少年的眼眶瞬間就紅了,捏着拳頭整個人都在發抖。
聲音也不由得高了起來,仿若質問:“誰允許你們結婚的?誰允許你們結婚的!!你們憑什麼結婚啊!!!”
說到最後一個字周郵破了音,無措地喊了起來。
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憑什麼?!憑什麼?他媽才離開幾年,周昌明就着急找人再婚,憑什麼?憑什麼隻有他一個人記得?隻有他把施蓉放心裡嗎?憑什麼他結婚啊?……他還要和邵瑩瑩結婚?!
為什麼呀?為什麼是瑩姐啊?
為什麼啊?
為什麼是她啊?
周郵快崩潰了,滅頂的委屈淹沒了所有的五感,他光張着嘴,卻感覺無法呼吸。
邵瑩瑩向他走了一步,同時叫着:“周周……”
聽見這個稱呼,周郵像被抽了筋似的回過了神,雙眸猩紅地吼道:“不許這麼叫我!”
“誰準你叫的!你不配!”
小臂的青筋根根清晰地暴起,他腳步虛軟地掉了口氣,淚水更洶湧地滑了下來。失控的情緒像深海的巨物張開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噬了進去。
周郵已經無法聽見自己的聲音,唯有咬牙切齒地瞪着眼前的兩個人。
恨意目眦欲裂。
明明該是最親近的人,卻如此面目可憎。
“你讓我惡心。”
他絕望地想着,嘴裡就說了出來。
什麼委屈、不解,統統都是狗屁!
背叛的認知在心裡紮了根迅速瘋長,身體像被戳出了無數個孔,無數個孔都在流血,腥臭味從鼻腔蹿了出去,呼吸道的每個細胞都在尖叫、掙紮,憎恨卻揮舞手中的筆,蘸了一汪新鮮的心頭血,在他脆弱的内裡拼命戳刺,要以最殘忍的方式劃破強撐的皮囊。
周郵隐忍的理智被燒盡了。
就這樣他還要聽周昌明高高在上的說教:“胡鬧什麼!給你邵阿姨道歉!”
他感覺自己應該是笑了一下。
但同時又以震耳欲聾的音量惡狠狠地說:“周昌明,你真不要臉。”
下一秒周昌明揮開了邵瑩瑩的手,本來被兒子撞見還有點難堪,聽見他這麼罵自己也不打算遮掩了,高聲欲罵:“我不要臉?周郵我看我真是……”
“給我臉了是嗎?”周郵的身體晃了一下,“我還有更難聽的呢。”
他冷笑着,再次擡高了聲音,眼淚卻嘩啦啦落了下去:
“你們倆!你!和邵瑩瑩!你們都不要臉!!”
周昌明氣血上湧,終于忍無可忍,揚起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聲,周郵被打得身子一歪,連着往下趔趄了好幾個台階才勉強站穩。
他掐着掌心擡起頭,左側臉上登時起了鮮紅的指印。
邵瑩瑩這才反應過來去拉:“昌明!你幹嘛呀!”
周郵很難形容那一刻的感覺。
一直鼓噪不停的胸口随着這一巴掌奇迹般地安靜下來,心肺功能霎時複蘇,他又能正常呼吸了。
牽起嘴角時甚至真的笑出了聲。
然後才緩緩地說:“你要是和她結婚,那就當沒生過我。”
周昌明打完一巴掌已然有些後悔,再一聽他這麼說更是五味雜陳。
原計劃這段時間他會陪着周郵高考,緩和下父子間的關系,然後慢慢做他的工作,開導他接受自己和邵瑩瑩在一起。
他甚至不無樂觀地想:周郵這幾年這麼依賴邵瑩瑩,就算有抵觸情緒,應該也是一時的;就算一時半會不能接受,反正他要離家上大學,時間長了應該也能同意。
他絕對沒想到會在這個關鍵時刻,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讓周郵知道這件事。
而他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還打了周郵。
周昌明徒勞地叫他:“兒子……”
他想拉住周郵的手,但還沒碰到人,周郵已經猛地轉身,一個箭步沖下了樓。
邵瑩瑩急得大喊了一聲:“周郵!!”
兩個大人對視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匆匆往一樓跑,還沒到樓梯口就聽見了“砰”的摔門聲。
周昌明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心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