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多時間就過得飛快,轉眼已經是大四上學期。
下晚,久忙不見的江邊竟然破天荒地主動約沈瑾瑜吃飯。
彼時老沈正要和宿舍一幫人去聚餐,看到信息果斷放了舍友鴿子,幾個人追在屁股後頭罵他:“老沈你丫也對江邊求而不得啊?人那麼多追求者差你一個嗎?!”
沈瑾瑜捂起耳朵作狼心狗肺狀,權當沒聽見。
平時這幫大老粗的直男是不會開這種玩笑的,全因為更提純的直男聚集地數院最近傳出了一樁驚天大八卦。
——數學系的那位高嶺之花,被許多人惦記仍舊未被攻下長達三年後,追求者裡終于出現了一個異類。
一個男的。
一個面容姣好,長相堪稱天菜的,男的。
流言傳到沈瑾瑜這兒的時候那位天菜已經锲而不舍地給江邊送了半個月的花了,在這之前還有半個月早飯和半個月的各種殷勤,被大家戲稱為“半月哥”。
沈瑾瑜掐斷電話心裡直打鼓,江邊突然找他,不會是打算接受半月哥了吧??!
癡男也怕纏男啊!
他抖抖索索地赴約,一路上就在琢磨:其實他并不能接受江邊走偏的性向,隻因為另一個也是他好哥們兒,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才勉強接受了。
而且他眼睜睜看着江邊這幾年過的什麼狗日子,情感上也接受不了他移情别戀。
沈瑾瑜推開一家清吧的門,還沒見到江邊先歎了口氣,隻覺得自己這心态跟周郵娘家人似的,眼瞅着小江同志怕是要另娶他人,心中莫名神傷。
可見到江邊,這神傷的對象又變了。
“你怎麼喝起酒了?”
從周郵走後,江邊再沒碰過一滴酒。
沈瑾瑜不想覺得這也和周郵有關,但江邊這幾年反常的狀況不多,十之八九誘因都是周郵,多一樁也不嫌累贅了。
江邊的眼裡汪着一抹頹然,望他道:“來了。”
“嗯。”沈瑾瑜一副操心模樣坐下,瞅見了對方亮着的手機屏幕。
又是蘆葦的賬号。
蘆大小姐高中起開始拍攝vlog,一直不溫不火,後憑借傲人的高考成績意外吸引了一大波流量,經營至今也是個小有名氣的博主了。
她紅了之後,早些時候的視頻也沒删,其中就有不少一中的校園紀實。
沈瑾瑜懷疑,江邊都快把那幾個視頻刻錄進大腦了。
手機上兀自放着一段視頻,是高考後回校拍班級合照的那一天,那時候周郵已經和他們切斷聯系了,所以那天的vlog并不貼合蘆葦一貫陽光開朗的拍攝風格,甚至有些黯然低落。
她草草剪輯了一些鏡頭,在視頻最後完整地放出了一段影像。
校門口的梧桐樹影下,少年的背影修長挺拔,應聲掉過頭來,是一雙愁緒無言的眼。
鏡頭晃動,透着急匆匆。
蘆葦在鏡頭外說:“江邊,留一句話吧。”
畫面裡,江邊看着她很久,面色不悲不喜,然後淺聲說:“祝君如此山水,然後……有緣再見。”
之後是長久的黑屏,背景音樂響起,雜亂的人聲裡,有周郵在說話。
江邊将視頻暫停,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端起杯子一仰頭。
沈瑾瑜頓時慌了,忙去奪:“哎哎,你這杯子裡是水啊?”
他搶了杯子往桌上一擱,這才發現面前好幾個空杯子。
完了,出事兒了。
沈瑾瑜如臨大敵,把他揪過來沖着自己:“你怎麼了江邊,出什麼事兒了?你保研結果出了??!”
江邊垂着眼不說話。
直到手機輕輕響了一聲。
他掀過手機,屏幕自行點亮,一條通知跳了出來。
JOJO_YOU剛剛發了帖子。
沈瑾瑜看着江邊點開它,然後把屏幕遞了過來。
上面是一段視頻。
燈光迷離的秀場,明與暗交界處立着一道宛如青松的身影,他一手插兜身姿清貴,聚光燈下身着高定西裝,步履從容地從暗處向光亮走,微微揚起下巴時慵懶地下撇着眼,然後定格——指尖将一條項鍊從深V的西裝裡勾起,繼而低頭,親吻了一下吊墜。
一個行星形狀的撥片。
然後轉身走遠。
發尾似火焰,周身燃燒着張揚不羁的色彩——仿佛十七歲第一次遇到江邊的那一面。
是周郵。
視頻裡的人是周郵。
“我找到他了。”
江邊伏在桌面上,痛苦又慶幸地笑起來。
昨天江邊去了趟戲劇學院。
他有個關系挺好的師兄,女朋友在那兒念電視節目制作,幾個月前要籌拍一個作品,涉及到他們專業,本來請了師兄本人做技術指導,結果師兄把腿摔了,迫不得已拜托江邊去盯一段時間。
他本來挺怕麻煩,但這師兄和他關系不一般。
所以江邊去了。
去了沒兩回,忙幫得不多,倒給自己招惹回一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