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牌坊後是一個半圓形的放生池,池喻激動地跑上來架在水上的石橋,身子倚在圍欄上向下探頭,桑淮站在他旁邊的位置,留心着他的安全。
池子裡的水面上鋪了一層薄薄的落葉,但從隐約露出的水面就可以看出來水很清,
“你看,我這邊有好多鯉魚”池喻壓抑着興奮的聲音,像是害怕把水裡的魚兒吓跑,
桑淮順勢把頭往他那邊一偏,和他腦袋挨在一起,鯉魚的體色大多為紅色,有少數是紅白相間,也有極少數是黃色,它們和水上漂浮的落葉融為一體紅成一片,但是對外來者的好奇使它們暴露了自己,探出了腦袋張望,
“真的有好多啊”桑淮說,“我帶了幾個硬币,你要不要許個願,聽說可靈了”
“可以啊”池喻站了起來,“不過得扔遠點,可不能讓它們吞了,不然會死魚的”
桑淮也站了起來,畢竟沒有人是蹲着許願的,他從背包的小口袋裡拿出了兩枚一元硬币,一枚留給自己,一枚遞給了池喻,
“謝謝”池喻接過,解釋道“先欠着一個抱抱,等許完願後給你補上”
“行啊”桑淮爽快答應了。
池喻瞅準了一塊沒魚的水域,手臂上一使力就把硬币投進了水裡,準頭很好,就是他自己想要的那個地方,他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心裡默默祈願,因為不知道能許多少個,所以他參照往日拜佛,許了三個——
願家人春祺夏安,秋綏冬禧
願我那艘友誼的小船所向披靡永遠前進
願我們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等池喻睜開眼往旁邊看的的時候,正好和桑淮對上了視線,
“你許願了嗎?”池喻問道,他有點不相信,
“當然”桑淮看着他,“隻許了一個,要聽聽嗎?”
“不了”池喻其實很想知道,他想知道桑淮的這一個願望和誰有關,“說出來就不靈了”
“哦,這樣啊”桑淮點點頭像是第一次聽說,他張開雙臂沖池喻歪歪頭,“來,抱抱,抱完就去下一個地方了”
池喻罕見地沒動,見桑淮不解地看着自己,他小聲解釋道,“之前兩次都是我主動的,現在應該……”
話還沒說完,他就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桑淮的左手環在他的腰間,右手一下一下地揉着他的腦袋,
“寶貝兒,咱以後不這樣算了,好不好?”
“什麼意思?”
“我們是情侶了,抱不抱的應該取決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規則,主不主動的都随便,你想主動就主動,不想主動就不主動,想抱就抱不想抱就不抱,我都聽你的”
“也沒有我之前說的什麼一人輪一次的那種說法,就全憑個人的意願和想法,好不好?”桑淮誘哄着問道,
“意思就是,這次我主動了,下次我也可以主動是嗎?”
“是的”桑淮說,“所以好不好?”
“好”池喻直接就答應了,他覺得沒什麼問題,畢竟都處對象了,談規矩多傷感情,這樣随随便便,尊聽悉便的不挺好的嗎。
短暫的擁抱結束,他們像來時一樣并肩同行,向畫的深處走去,通往了一個更加神秘的地方,隻不過石拱橋走着走着又變回了石路……
在他們背後的湖裡,錦鯉形成了一個圓,你咬我的尾,我咬你的尾,在這個圓裡存放着他們二人的願望,
你們的願望一定會成真的,那隻年歲較大的領頭魚在心裡承諾…
——願池喻鮮衣怒馬的去,春風得意歸來時仍是不盡少年,輕狂依舊
這是桑淮想了一路的願望,他為數不多地叫了池喻的全名,因為他擔心錦鯉保佑錯人,白費他一腔心血。
越過門檻走進寺廟的門後,兩人都默契地停止了插科打诨,靜靜觀賞着裡面的一切。
仿佛隻要和神仙、菩薩、佛祖扯上關系的事物都給人一種神聖不容侵犯的感覺,舉頭三尺有神明,而神明會保佑真心實意之人,也會懲罰道貌岸然的壞種,善獎惡罰,是世人默認的規矩。
寺廟本就叫人敬畏,清晨無人的古寺更添一層肅穆的威嚴,這裡的每一磚每一瓦都在訴說着過去的故事,在這樣的氛圍下,池喻二人無言地逛了一圈後,回到擺着佛像的堂内,沒有言語的交流隻是眼神的示意,兩人便同時對着佛像鞠了三下躬。
池喻将那三個願望又許了一遍,而桑淮将那一個願望許了三遍。
許完願後跨過三道門檻從寺裡出來,池喻深呼吸了幾下才從那種莊重的氣氛中脫離,
“我感覺我的靈魂在顫動”,池喻捂着自己的胸口,
受姥姥的影響他從小就信這些神啊鬼啊的,即便上了大學讓他的觀念發生了一些改變,但從小學會的敬畏之心也未曾動搖過,也就造成了他敬重神但不害怕鬼的現狀,他相信會有神庇佑他懲罰他,但絕不相信會有鬼來傷害他,
“我覺得整個人受到了升華”池喻眯眼感受着穿越林間打在自己臉上的陽光,溫和但不曬人,“看,我的頭頂是不是有聖光籠罩”
“有一點呢,哥哥這是要升仙了”桑淮笑着回應他的玩笑話,
他其實和池喻不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唯物主義者,從小接觸到的都是弱肉強食的社會規則,夾雜着汗淚和血的榮譽,他隻相信付出才會有回報,他不信任這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
但能夠讓池喻變得更加幸福的任何事情他都會去做,無論成功的幾率是多麼的渺茫,無論這件事情的可信度有多高,無論這件事情有多難,更何況……池喻不是信這些嗎,他信的東西總不會是差的吧…
如果要讓桑淮相信這個世上有神明,那他也隻會相信池喻是那個偷摸溜下凡間尋開心的小神仙。
他一個人享受着這個小神仙的所有恩惠,逗他牽他抱他,或許這就是世人口中的亵神,啧,聽起來倒像是是一樁美談…
可他隻有這麼一個神明,他舍不得去亵渎他……
“想什麼呢?”池喻伸手在桑淮的面前揮了揮手,
桑淮收起了那些亂七八糟地東西,歪嘴笑道,“在想怎麼會有人連緊張都這麼可愛”
“誰緊張了?”池喻精準地抓錯了重點,“我那就虔誠,虔誠懂不懂?”
“懂”桑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