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昆隻是教這個人打直球。

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個人打直球打到最後，打出來的居然是一記戀愛球。

宋明昆整個人呆住。

與此同時，同樣呆滞的還有手機另一端的甯昧，對着攝像頭眨巴兩下眼，半晌沒反應過來。

好在這段時間以來的直播經驗已經教會他化解大多數尴尬處境。甯昧露出一個還算明媚開朗的笑容：“二哥，你怎麼還拿這種事跟我開玩笑？”

男人的鼻音有所緩和，口吻也認真很多：

“不是玩笑。”

“……”

這個人停頓片刻，像是在思考，

“這些天。我做夢總是會夢到你，平時也總是想你。我雖然沒有喜歡過人，但，我覺得這應該就算喜歡。”

“剛開始看你的直播，确實隻是覺得你很可愛，但現在，好像不僅僅是因為你可愛……”

甯昧安靜聽着。

聽到這裡，音孔裡突然沒了聲音。就在他以為對方已經把想說的話說完了的時候，突然聽到男人悶聲，明顯故意的從鼻音裡憋出一聲很有懇求意味的：

“嗚。”

甯昧捂心口，閉眼。

他承認，他确實對這位二哥有一些好感。不過也隻是有好感。

甯昧覺得，如果真的要确定關系談戀愛，還是要認真想一下的。比如他現在根本沒見過對方的長相，也不太清楚對方在現實中是什麼樣的為人。

單靠網絡上的表現就戀愛，太沖動。

或許是受父母教育的影響，甯昧對這種事有一些不太确定的看法，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快餐式的網絡戀愛。

所以——

甯昧不說話，答案也就在沉默中被揭曉。

寂靜中還有男人哭後的喘息聲，仿佛帶有大型犬濕漉漉黏人的氣息，聽得甯昧心裡也潮乎乎的。他都怕自己再聽下去就要心軟答應了。

甯昧輕咳一聲，轉移話題：“二哥别難過了，我答應你，不和别人談戀愛，好不好？”

他聽到男人有些委屈的“呃”了聲。

接下來，兩個人誰都沒有再提談戀愛的事。霍拓深用紙巾擦幹淨下颌的淚痕，看着小員工在視頻裡眉飛色舞的炫耀自己打麻将的光輝戰績，還揚言下次一定會把他赢得血本無歸。

霍拓深很認真的在聽，但是視頻一挂斷，他立馬就變成了心不在焉的狀态。

宋明昆早在旁邊等得抓耳撓腮，看見這倆人終于挂斷視頻了，連忙湊上去，抓住自己好兄弟的肩膀大力搖晃：“霍拓深！你醒醒！對面那個是男人！而且還是你公司裡剛轉正的新員工！”

男人冷着眉眼揮開他的動作，抿唇：“我知道。”

“你知道？草，所以你是已經變彎了？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彎的？！”

霍拓深面無表情盯着他，“我看上的又不是你，你急什麼。”

宋明昆：“……”

霍拓深沒有去細究這個問題的答案，盯着手機屏幕上還未結束的對話，蹙眉。

聊天框的另一端。

甯昧專門把自己麻将局裡的光榮戰績截圖發給那人，還在等被誇，卻許久沒見聊天框裡蹦出消息。

他扣着手機殼，也漸漸從分享的喜悅裡走出來。

是哦。

二哥那麼有錢，生活裡肯定是個很有實力很有身份的大佬，恐怕從來都沒被拒絕過。現在花好幾十萬給一個小網紅打賞，還哭着主動提出交往，結果居然被拒絕。

即使二哥表現得很大度，不在乎，但内心肯定還是會不舒服，自尊心一定會受到傷害。

如果他是二哥，他以後一定再也不進那個小網紅的直播間，也不會再回複那個小網紅的任何信息。

甯昧按滅手機屏幕，撇嘴。

倒不是因為失去一個追求者而失望，

隻是想到自己以後可能再也收不到好多好多瑪莎拉蒂，心裡多多少少會有些哀傷。

甯昧沒敢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妹妹。他隻能把這些東西憋在心裡，這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差。

[心情不好？那不如跟我們一起去旅遊嘛。]

[你不是一直想用掉你的年假？正好趁這個機會，跟我們去海邊。我跟我對象組的局！]

給他發消息的是一個關系很好的主播。

甯昧點開對方發過來的旅遊簡章，看到滿眼的海水和白鷗，以及柔軟溫暖的沙灘，整個人的靈魂都仿佛得到升華。他确實很久沒有出去旅遊放松了。

甯昧很想去。

那麼，現在，

擺在眼前的隻有一個相對來說比較棘手的問題——

請假。

雖然年假是每個人都有，且可以自由支配，按理來說請年假不應該有什麼負罪感。但他畢竟是個剛畢業轉正的員工，這是他職場生涯中第一次請假。

嗯，得想一個不會被拒絕的借口。旅遊什麼的，還是太草率了。

“啊？”

張姐震驚瞪大眼，用同情又不可置信的口吻反問：“真的嗎小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去世了？”

甯昧皺着眉，悲傷點頭。

他不舍得用自己的親人朋友做借口，隻好虛構出來這麼一個竹馬。

“怪不得我今天在你的工位上看到一張去海口的飛機票。”張姐長歎口氣，毫不猶豫的通過了他為期三天的年假申請，“看來你的竹馬在海口上班定居，所以你才要飛去海口，參加他的喪事。”

甯昧：“……”

他牽強的埋下頭，心裡嘀咕，明明記得把旅遊的飛機票收好了，什麼時候又自己跑到桌上的。

張姐通過年假審批後，神秘的沖他眨了下眼，壓低聲：“其實你完全可以裝病請假，咱們公司的病假審批很松的，霍總幾乎全都批。病假還能有基礎工資，哈哈，不過沒事，你下次旅遊可以這麼幹！”

甯昧面無表情的點頭，痛失三天基礎工資。

他們公司請假需要通過三關審批，除了組長以外。行政部門也要通過，最後交給霍總，由霍總通過。甯昧不太敢在那位霍總面前撒謊，特意請行政部門的同事喝杯奶茶，讓她代勞去請假。

過程倒是非常順利，一個小時就批好了。

甯昧正貓在電腦前對着三天的假條偷樂，一擡頭，正好瞅見周身氣場冷肅的男人從辦公室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