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已經替她選完了,沒有機會了。”戚桉歎息着。
顧落深吸一口氣,幸好自己已經死了,不然不知道已經被戚桉氣死多少回了。
他将掉落在地上的卡牌收回自己手裡,質問道:“兩張死亡牌,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能不能有點當死神的樣子?”
戚桉瞪了瞪眼,癟癟嘴,有些遺憾道:“真可惜,被發現了,一點都沒意思。”
“戚桉!”顧落終于忍無可忍,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戚桉愣了下,随即眨了眨眼,回答他:“你也說過了,你沒辦法決定她的生死,我也沒辦法決定她的生死。她自己從樓上跳下來,她想死,為什麼不成全她?”
這是實話,以戚桉的思維來看,成全也是對的。
他是有能力将魂靈抑制在身體裡,有權力讓一個人從生死簿上除名,可是這人不想活了,那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徒勞。
他才不幹虧本買賣。
顧落再次沉默。
戚桉嘴角勾了勾,問:“怎麼,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特别有哲理,對我刮目相看?”
顧落瞅了他一眼,最後下定決心:“你是想粘着那個裴歲聿是吧?”
戚桉頓時虎軀一震,他瞪大了眼睛,還沒說話,顧落又開了口:“我知道他在哪。”
戚桉不可思議:“你他媽跟蹤我?”
顧落總算展露出今天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我現在去找他。”
“!”戚桉一個機靈,跳起來撲向顧落,大喊道:“你他媽玩陰的?!他不會失憶,你把他帶回鬼府也沒屁用!啊啊啊你不準把他帶走!”
顧落冷漠地看着他撒潑打滾,說:“帶不去鬼府,讓你餓幾天,也是一樣的,怎麼會沒用呢?”
“……”戚桉登時翻了個白眼,猛地從顧落身上下來,表情憤怒又郁郁:“我去!我會把那個女生救回來!你他媽敢動裴歲聿一根手指試試?!他是老子看上的人!”
雖然他是死神,就算被餓死了,大不了就是回到鬼府,可是現在鬼府不讓他進門,他就隻能鬼火自焚再回到人間,這樣一來二去,反複地承受痛苦,甚至不知道何時是個頭,戚桉才不樂意。
是個腦子正常的都不樂意!
戚桉咬牙切齒,沒再看顧落,直接變成死神形态穿梭進一樓的急診室。
房間裡機器聲響此起彼伏,心電監護儀的屏幕上突兀地出現了一根橫線,刺耳的警報聲響起來。一個年輕女生渾身是血,醫生們急急忙忙為她做着心肺複蘇,手術緊張地進行着。
戚桉到的時候,女生的魂靈已經出來三分之二了,他皺起了眉,拿起自己的鐮刀向魂靈傳輸法力,順手将顧落遞來的生死簿上的名字擦了一個。
醫治是死神獨有的必學詭術,這十五年來戚桉什麼都沒學精,唯獨這個被顧落監督着不厭其煩地練習了一遍又一遍。
對于恢複一個女孩子的生命力,不需要失去多少法力,戚桉輕而易舉完成了起死回生的詭術,女生心跳恢複正常,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戚桉眯着眼,瞄了眼身邊的顧落,挑了挑眉。
顧落将視線移開,又被戚桉揪了下衣服。
“幹什麼?”他問。
戚桉眨着眼,灰色的眸子明亮透徹,帶着毫不掩飾的期待,說:“剛剛忘記問,我這樣,算是為鬼府做貢獻嗎?我現在能回到鬼府了嗎?”
顧落靜了下,思考了一番,最後隻是說:“不行。”
“……”戚桉摔門就走。
他不管顧落有沒有跟上,也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死神形态,根本不需要走正門。他暢通無阻地穿過手術門,正要找電梯返回自己的病房,卻突然在手術室外看見了裴歲聿。
這人正背對着手術室的大門,和跪坐在地上的一個同樣穿着病号服的婦人說着話,一隻手輕輕地拍着她因為抽泣而抽搐的肩膀。
婦人身上披着一件男士西裝外套,一看就是裴歲聿的。
戚桉停下腳步。
姓裴的怎麼會在這?
這老男人怎麼陰魂不散?
那個婦人又是誰?
心裡疑問一大堆,戚桉蹙了蹙眉,裴歲聿卻像是有所感應,忽然轉頭看過來。
他直直地盯着戚桉所在的方向,把戚桉吓了一跳。
戚桉愣了一瞬,正在猶豫是直接走還是打個招呼,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一瞬間那個婦人也擡起了頭,然後她猛地站起來,朝戚桉跌跌撞撞地跑來。
戚桉汗毛都吓得立了起來,眼見着女人要撞向自己,他完全來不及躲,竟然傻傻地緊閉上眼等着被撞飛。
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感覺到沖擊力,身後傳來婦人喜極而泣的祈禱與感激,他疑惑地睜開眼,才猛地意識到自己還是死神形态。
婦人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撲向了剛從急診室裡出來的女生的病床。
戚桉抿了抿唇,自覺尴尬,所幸這裡沒人看得見他,顧落此刻也不見蹤影。
他松了一口氣,正要飛回自己的病房,動作間卻瞥見了裴歲聿。
裴歲聿一直盯着他的方向,嘴角挂着淺淡的笑。
戚桉霎時僵住,如果他會出冷汗的話,他此刻肯定冷汗直流。
他愣了一瞬,随後頓頓地回了頭,婦人還在身後。
戚桉再次松了一口氣。
最近在人間經曆太多事,他都變得敏感起來。
這樣可不好。
戚桉撓了撓腦袋,忽略掉裴歲聿直勾勾的目光,飛回了自己的床上。
他又變回了人類,身體溫度卻還沒升上來。他感到冷,縮進被子裡,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
可是上天不讓他如意。
他輾轉反側,不知道轉了多少個身,終于不得不接受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真的出冷汗了,而且滿身都是。
在人間,死神形态經曆的情緒起伏也會反映在人類身上。
真麻煩。
戚桉“啧”了聲,煩躁地抓了把頭發,翻身下床去找沐浴露、洗發水和換洗衣物。
不知道現在裴歲聿在不在病房,不過之前在急診室才遇見過,應該不會很快回來。
他做足了心理準備,不斷勸慰自己,最後停在裴歲聿的病房門口,正要直接推門而入,卻停了下。
猶豫片刻,他還是在門上扣了兩下。
門内靜悄悄,戚桉将耳朵貼上去,沒有任何聲響。
他神經瞬間放松,毫不猶豫推開了門,正要直奔浴室,病床上突然傳來聲音。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