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桉在原地愣了不知多久。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他現在覺得天邊的殘陽都變成了血紅色。
他愣愣地看着裴歲聿走遠,才猛地回過神來,追上去不滿道:“裴歲聿,你個王八蛋!你……”
裴歲聿像是沒聽見,往巷子深處望了望,回頭問:“那家包子店在哪呢?”
戚桉一下被噎住,一時不知道該繼續罵人還是回答問題。
趁着他分神,裴歲聿瞅了他一眼,頭一次對着他露出一個标準微笑,說:“放心,你現在還在醫院,我會保證你吃飽穿暖。”
戚桉抿了抿唇,邏輯這一套他玩不明白,可是是個人都知道他不是為這個生氣,他才不在乎住院期間自己能不能吃飽穿暖。
好吧,雖然這個也很重要。
但是!自己出院之後呢?自己的未來呢?!
在人間苟活七十年含淚而死,然後經曆反複去世。
……
從哪個方面來看都非常非常不劃算!
戚桉正要說什麼,卻被裴歲聿拎着衣領往前一帶,他踉跄了下,正皺着眉要瘋狂輸出,裴歲聿手一指,道:“是那家店嗎?”
戚桉被他拎着轉不過頭,罵人又罵不爽快,帶着怒氣随意看了眼,“嗯”了聲。
裴歲聿點點頭,帶着他往前走,問道:“想吃什麼?都給你買。”
戚桉在他身邊磕磕絆絆地走,聞言眉頭皺得更緊,鼻子聳了聳,故意說:“我全要。”
裴歲聿聽到這看了他一眼,卻沒再說話。
戚桉終于感覺被安慰到,稍微舒心了些,眼神帶着點嘲諷,問:“怎麼?買不起嗎?還是舍不得啊?”
裴歲聿并沒有反駁,隻是視線轉移,從身旁的人身上離開。
他一路上都沒再開口,戚桉卻越說越興奮,他咧着嘴笑出聲,不住地挑釁:“說話啊,裴歲聿,你不是挺能的嗎?原來連買包子都買不起啊?喂,姓裴的,你說……”
“您好,把這裡已經蒸好的所有點心都幫我打包。”裴歲聿的聲音突然傳來,兩人站定在包子鋪前。
戚桉登時就說不出話來。他瞪大眼睛,和店鋪内同樣震驚的老闆面面相觑。
那個老闆嘴張了張,可老半天兒了也沒說出一句話,最後還是老闆娘拍拍手上的面粉走過來,開口問:“小老闆,我們這裡雖然是賣包子這些小東西,但是數量還是很多的,你們真的要全部買下來嗎?”
裴歲聿沒有猶豫點了點頭,說:“買,都裝起來吧。”
女人笑了笑,還是說:“不要浪費了呢。”
裴歲聿搖搖頭,打消她的顧慮:“不會,小孩想吃,在醫院也可以分給别人。”
戚桉頓時瞪了眼裴歲聿。
不過女人松了一口氣,眉眼彎起來,應了聲。老闆兩人将蒸籠一個個拆下來,将所有東西齊齊裝好,最後還将熱好的豆漿都送給了他們。
裴歲聿已經付過一次錢了,此刻看見豆漿入袋,正想再付一次錢,卻被女人阻止:“沒事沒事,分給病人的,我們不收錢。而且這個小家夥我們昨晚也見過面呐,小小年紀,也是受了很多苦。”
裴歲聿笑容淡了淡,點了點頭,說了句:“謝謝,祝你們生意興隆。”
女人笑起來,将袋子一個個紮好,遞給裴歲聿剛剛叫來的助理。
助理是昨晚戚桉見到的那個男人,戚桉聽見裴歲聿叫他小齊。
小齊看見到手的八個塑料袋,臉上滿是不解,他嘴動了動,卻沒能問出什麼。
裴歲聿看了眼戚桉,問:“你現在想吃那個?”
戚桉目光不自覺回到那八個塑料袋上,猶豫了下。
裴歲聿見狀說:“沒事,慢慢想,畢竟這可都是你的。”
戚桉目瞪口呆,死死盯着說出這話的人,開了口:“你……”
裴歲聿沒讓他說完,打斷道:“你說的全都要,我給你買了,你就要全部吃掉,你不會想浪費吧?”
戚桉懂這一點,近年來鬼府的陰氣用量也很緊張,日子過得捉襟見肘,甚至鬼府的每一處都被貼上了“浪費可恥”的标語。
他心裡一虛,雖然不清楚裴歲聿的為人,但是他感覺裴歲聿是真的會讓他獨自把這八個塑料袋裡的包子解決掉。
“……”戚桉眨了眨眼,擡手搓了把自己的臉,小聲提議,“要不,我們還是分給醫院其他人吧。”
裴歲聿望着他,聽見這話并沒有說什麼,隻是點點頭,朝小齊動了動手指,挑了幾個包子單獨裝出來,然後小齊就跑遠了。
這之後裴歲聿又去了一家粥鋪買了三份粥,才帶着戚桉回到醫院。
戚桉看着那三碗粥入了迷,突然想到醫院裡的那個婦人,開口問:“你和昨晚那個女生是什麼關系?你對她這麼照顧,朋友還是戀……”
“不要亂猜,”裴歲聿出聲打斷,又對上戚桉不解的視線,又歎了口氣,“隻是朋友,挺重要的一個朋友。”
戚桉點了點頭“哦”了聲,不滿道:“也沒什麼稀奇的,兇我幹嘛?”
裴歲聿沒有回話。
最後還是吃飯時裴歲聿打破平靜,對他說:“今天警察來問,我沒說什麼,而且這次沒有人死亡,隻要你不再出去惹事,警察應該不會再來找你了。”
戚桉這才想起來今天把整個醫院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到裴歲聿要打探的正事。
他輕輕挑了挑眉,絲毫不顧及身邊有其他人,直接問道:“你花錢擺平的?”
裴歲聿聞言瞅了他一眼,淡淡出聲:“在你眼裡,錢是不是萬能的,能解決任何事?”
戚桉重重一點頭,無比贊成:“在人間,錢不就是最重要的?就像在鬼府,陰氣是最重要的。沒有錢,在這裡根本活不下去。”
裴歲聿臉色一沉,嘴角卻勾起一抹笑,不知道是贊同還是反對。最後他站起來,将自己的東西收拾幹淨,說:“吃完了就回自己病房,既然在你眼裡錢這麼重要,你應該好好想想出院之後該怎麼辦。”
這的确是個大難題,戚桉在床上苦惱兩天,越想越生裴歲聿的氣。
這人,說不養他就不養了,憑什麼?!
不過在兩天後他的注意力被轉移,這天半夜,隔壁床終于來了個小夥子,除了那一頭露出的金燦燦的黃發看上去有些俗套,看樣子也就二十幾歲的年紀,剛被送進來的時候全身幾乎沒有一處地方是完好的。
戚桉當時看見他被五花大綁地固定在床上,都忍不住在心裡感歎,這人生命力真是頑強!
新來的小夥十分健談,整張臉被纏滿繃帶都阻止不了他說話,等醫生護士一走,病房裡隻剩下他和戚桉時,他便打開了話匣子:“嘿,别看了,被人打的。”
戚桉隻得收回視線,被人看穿後不自在地“哦”了聲。
小夥勾了勾唇,又問:“不過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叫什麼名字啊?”
不等戚桉說話,小夥就開了口:“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就是最近新聞上那個和裴歲聿一起出車禍的人?叫戚桉,對吧?”
戚桉抿了抿唇,正要點點頭,小夥又說:“诶,這麼說來你和裴歲聿關系很好咯?你知道他的小情人嗎?”
“?”戚桉皺了皺眉,沒聽懂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小情人?”
小夥點點頭:“對,現在網上的花邊新聞都是裴總和他的小情人,之前有狗仔看見了,說裴歲聿不知道多寵,為了不讓那人受到傷害,把人遮得死死的保護起來,一個人面對狗仔的質問。金屋藏嬌啊!啧啧啧,還有,他們說裴歲聿的私人品味很獨特哦,你知道嗎?見過嗎?他的小情人是什麼牛鬼蛇神?長得很奇怪嗎?還是年齡差?或者是什麼禁忌之戀?!”
“……”
他終于知道這人為什麼會被人打成這樣了,這說的話可真是不中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