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噴嚏他上半身都順着慣性前傾坐了起來,然後又重重地躺回到椅背上,這個力道,剛好讓已經慢慢停下來的搖椅,再次“嘎吱嘎吱”地搖晃起來。
暖黃色的燈泡并不算很亮,由一根繩子吊下來,外面圍着簡陋的燈罩。
前後兩扇門都開得大大的,穿堂的海風吹過,是比空調要舒适百倍的涼爽。
頭頂的吊燈搖搖晃晃,漸漸和搖椅晃成了同一個節奏。
嶽灼穿着一身亞麻布的寬松衣褲,渾身放松地癱在躺椅上,閉着眼睛,慢慢地搖,看着不像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影帝,倒更像是什麼業已退休的老大爺。
他這副姿态也确實如他自己所說,“是來休假的”。
“誰念叨我呢?”
空曠的屋子裡,響起了嶽灼的喃喃自語。
“阿嚏!”
又是一個噴嚏,這一次他倒是從搖椅上站了起來,“不行,有點涼了。”
前後的房門,被輕輕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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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望舒在晚飯後來到了海邊,随便挑中一塊大石頭就坐了下來。
大概是已經習慣了陸地上的生活,他心中那種對海洋的渴望,随着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淡了。現在即使是站在海邊,也并不會升起太強烈的,跳進去遊一圈的沖動。
黑漆漆的海面上翻湧着浪花,嘩啦嘩啦的聲響裡,燈塔的光一圈一圈地掃來,照亮某一處的海面。
“撲通!”
海望舒往水裡扔了塊石頭,他等了一會兒,并沒有聽見從水裡傳來的“哎呦”驚呼。
嗯,大概被砸中的是條倒黴的魚吧。
大祭司看樣子,今晚是不會來了。
還是回去吧,也許,可以順便看一眼,灼哥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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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當。”
嶽灼的房門,被輕輕敲響。
門外的人有些忐忑地等着,一副生怕自己被拒之門外的樣子。
拖沓的腳步聲在門内響起,越來越響,越來越近,也讓門外之人臉上的欣喜,越來越明顯。
“吱嘎——”木制的房門被打開了,嶽灼的身影出現在門縫中,看清外面站的是誰之後,他變得滿臉驚訝。
“你怎麼來了,胡九意?”
胡九意抱着盆子的手不由得收緊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來。
他露出一個有些赧然的微笑,“我來給你送晚飯,灼哥。”
說着他還給對方展示了自己懷中的東西,是一個裡面交錯摞着好幾個盤子的大盆,看上去分量就不輕。
嶽灼看着盆裡的東西,用了比端詳更長一點的時間。
就在這個時候,“轟隆!”頭頂的天空,蓦地亮了一瞬。
似乎是輕輕歎了口氣,嶽灼再次開口,“先進來吧。”
說完便讓開了堵着門的身子。
“打擾了!”胡九意嘴上說着不好意思的話,卻笑得欣喜又誠實,也幸虧燈光不算明亮,才沒有在嶽灼面前暴露出他這也許便會被厭惡的表情。
幾乎是胡九意進屋的下一秒,大雨便傾盆而下。
胡九意将手中的盆子放在了廳堂的桌上,先去洗了手,再一樣一樣地将裡面裝着的菜給擺在桌上。
大雨的夜晚,昏黃的燈光,安靜又賢惠的男孩子在小心地擺放着還冒着熱氣的菜肴,看上去,誰不會稱贊一聲“歲月靜好”?
但站在一邊的嶽灼卻把臉給拉得老長。
即使沒見過豬跑他也吃過豬肉,作為一個堅定的單身漢,這點小心思在他眼裡簡直比“1+1+2”還要更加明顯一些,片場裡牛鬼蛇神的段位,各個都不是胡九意能比的。
之前在懸崖邊的那次,嶽灼還不是很确定,可今晚上胡九意的這番表現,則讓他百分百地認同了自己的猜測。
胡九意已經擺好了菜,他正用一個恰到好處的角度擡起頭,展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用恰到好處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問嶽灼,“現在就吃晚飯嗎,灼哥?”
嶽灼的喉結上下一動,他咽了口唾沫。
不行,這真的是有點太……
腦子裡的想法還沒轉完,敲門聲便再次響起。
“咚咚咚!”急促的,大大咧咧的,不管不顧的。
讓人覺得很熟悉的。
嶽灼剛剛發出了一聲“嗯?”房門就被直接拉得大敞四開,一個身影直接就竄了進來。
是渾身上下都被淋了個透的海望舒。
嶽灼再次咽了口唾沫,卻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