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下移,映入眼簾的是他裙擺下一雙瑩白的小腿。
雙腿交錯間,耳邊是布料與皮膚間細微的摩擦聲,還是他平穩輕柔的嗓音。
他介紹着學院裡的設施,鄧溫文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耳邊隻有他裙擺摩擦時的索索聲。
“這是您的辦公室。”
陸長郁把他送到辦公室裡就想走了,卻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然後被他掐着腰舉了起來,目光與他平視。
猛然被架空,陸長郁氣得臉都憋紅了,“你幹什麼?!”他又羞又惱,怕被人看見自己這副樣子。
氣得唇瓣顫抖,眼瞳中也蒙了水汽,全然不見剛才疏離冷漠的模樣。
“這下可愛多了。”
鄧溫文對上他濕潤的眼眸,哼笑着架着他,把人提進了辦公室裡。
“不是說什麼事都能做嗎,那小同學就幫我倒杯茶吧。”
“我不會泡茶。”
“沒關系,随便泡,能喝就行。”
要不是怕他這位新班主任給自己穿小鞋,陸長郁真的很想把茶潑他臉上。
他長這麼大就沒伺候過人,鄧溫文哪來的臉敢叫他泡茶?
“好,我給你泡茶。”隻要你能喝得下去。
陸長郁冷笑一聲,從櫃子裡拿出一套茶具。他的茶藝相當不錯,動作熟稔,雙手纖纖,如同表演一樣賞心悅目。
隻是糖跟不要錢似的死命放。
“鄧老師,茶泡好了,請喝吧。”他捧着茶杯,裡面的糖多到甚至都還沒溶解。
“我不太會泡茶,但是相信您一定不會嫌棄的。”
語氣溫柔,姿态也很乖順,粉白的膝蓋并得很緊。鄧溫文一低下頭就能看見他長長的睫毛和有點粉的鼻尖。
倒是個乖巧的模樣,任誰都不會忍心拒絕他吧。
鄧溫文把手上的盆栽放下,也沒多想,端起茶杯一口就喝了下去。口腔裡緻死量的齁甜差點讓他吐出來。
“咳咳……”
“鄧老師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還是不喜歡我泡的茶?”
似乎是很擔心他,柔軟的手輕輕幫他拍背,聲音也有點顫抖,可那雙紅唇悄悄勾起,眸子也亮晶晶的。
“不喜歡沒關系,是我手藝不精,以後不會給您泡茶了。”
“沒有……你的茶很好喝。”
鄧溫文咬着牙,咳得臉都紅了,還是違心地誇贊道。畢竟是他非要陸長郁泡的,又不想叫他難過。
“太好了,您喜歡就好,我以後有空就天天來給您泡茶!”
“咳咳咳……人來了就好,就不麻煩泡茶了。”
陸長郁見他吃癟,總算痛快多了。甚至還很好心地幫他收拾行李,但其實也就是放了幾個盆栽和一個魚缸而已。
“鄧老師,你的魚好像狀态不太好?”小巧的魚缸裡那幾條金魚病恹恹的,看着随時會翻肚皮。
那幾個盆栽也全是枯木,似乎死了很久了。
“我找人幫忙丢掉吧。”
“不用。”鄧溫文接過他手裡的魚缸,金魚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折射出璀璨而詭異的光芒,那是燦爛而鮮活的色彩。
明明已經快死了,卻有種初生的勃勃生機。
他目光閃動,黃瞳中流露出期待的神情。“這不是死亡,這是新生。”
*
距離末世來臨還有兩個月,普通人尚沒有意識到危機即将來臨。
現在還是夏天,陸長郁卻發現他常去的那個花房裡,花朵全都蔫蔫的,小公園裡的樹木也都出現了枯萎的迹象。
就連動物也開始躁動不安,包括學院裡的學生們。
因為身份和階級的差異,這些學生平時都算不上和睦,但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頻頻打架鬥毆。
為了處理這些事情,慕遠之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陸長郁倒是落得個清閑。
但很快他就閑不下來了。
“學姐…我……我喜歡你!”戴着黑框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秀氣的一個少年鼓足勇氣跟他們的副會長告白。
怯怯地低着頭,一抹濃黑的發絲和紅色的裙擺從他眼前飄過。
一刻也不停留。
他惶恐地擡起頭,隻能看見陸長郁纖細的背影,孤傲又美麗。他有些失落,卻覺得理所應該,畢竟副會長對所有人都很冷漠。
卻忽然見陸長郁偏過頭不知道和身邊的人說些什麼,臉上挂着淺淺的笑。
少年臉色一僵。
明明待所有人都那麼冷漠,吝啬的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予,但為什麼要對那個家夥笑?
瘋狂的嫉妒如毒液一般腐蝕着他的心髒。
為什麼要喜歡楚杭?為什麼看不見我呢?學姐,我想讓你看見我啊。
耳邊似乎聽到什麼聲音,嗡鳴着,讓他變得更好、更完美。
要得到陸長郁的愛。
第二天,陸長郁接到班主任的通知。
昨天那個和他告白的少年……死了。據說是半夜溜出了宿舍,爬到了一處高樓上,然後跳樓了。
瘦弱的軀體血肉模糊,可臉上卻帶着滿足的笑,他面朝的方向恰好是陸長郁所住的公寓。
一尾腐爛了半身的金魚被他攥在掌心,散發着惡臭。
可它的心髒,在微微跳動着。
那名少年死前唯一有過交集的人就是陸長郁,所以他一大早就被鄧溫文叫去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