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覽了一下午文件,謝羨予眼睛泛酸得厲害,揉揉眼眶正準備再看會兒,敲門聲笃笃響起了。
蘇聽抱着沓文件走過來,叫了聲謝總後撂下文件,得了應允後正要離開,謝羨予眸光一動叫住了她。
蘇聽轉過身:“怎麼了,謝總?”
謝羨予目光落在蘇聽外衣口袋漏出一截的花花綠綠:“口袋裡的是什麼,拿出來。”
蘇聽啊了聲,很聽話地掏出來,撓頭說:“遊樂園的票。”
謝羨予嗅覺靈敏,幾個字就成功捕捉到不對,眼睛半眯,探究視線落在蘇聽掌心票上:“明天?”
蘇聽以為謝羨予在拐彎抹角地點她又請假,連忙道:“謝總,我和林特助請過假了。”
謝羨予不理這話,繼續追問:“沈席言送的?”
謝羨予是在問,語氣卻淡,并且白無故加了幾分笃定。
“是沈醫生送的。”說完,蘇聽想起謝羨予曾經誤會過什麼,趕緊解釋說:“謝總,你别誤會,我和沈醫生真的沒關系,是沈醫生說他朋友送的,然後工作忙去不了,想着不能浪費才送的我。”
無中生友系列。
謝羨予冷笑一聲,可算是想明白沈席言搞得是哪出了。
蘇聽敏銳發現了不對勁,眼觀鼻鼻觀心地降低存在感,動作間偷瞄到謝羨予風雨欲來的陰沉表情,直接把頭低下裝起鹌鹑。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一定和沈醫生脫不了幹系。
該死的沈醫生,要不要這麼坑人。
“擡頭。”
謝羨予聲音聽不出喜怒,落在蘇聽耳中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甯靜。
“擡起頭。”謝羨予耐心十足。
蘇聽咬牙,用力閉眼又鼓作氣地睜開。
謝羨予手裡夾着先前放在辦公室抽屜裡的遊樂園入場票,入場表票印得童趣奇妙,落在謝羨予骨節分明的指尖無端寂寥寡淡起來,對比鮮明。
蘇聽心裡想着謝總真是有童心,那位有童心的謝總冷冷開口了:“與你是同一天,且都是沈席言送的。”
“如果我沒有猜測,你手中的票根本不是沈席言那個憑空捏造出的朋友所送,沈席言本人應該……不,是一定有兩張,一張在你手中,一張在我手中。”
蘇聽越聽越困惑,一股迷之熟悉也漫上。
說到這裡,謝羨予溢出一聲笑,半是嘲諷半是感慨:“和上次藝術展一個套路。”
蘇聽也不傻,說到這自然是懂了,雙眼因詫異瞪得溜圓,聲音也發抖:“不……不是,沈醫生為什麼要這麼做,根本就沒有理由?”
謝羨予擡眸一看蘇聽,屈指扣着桌面,竟是忍不住笑了,想來也是覺得這個呼之欲出的結論過分荒謬可笑:“如果我再沒猜錯,沈席言大約是想撮合你和我。”
“啊!”蘇聽驚呼過立馬捂住,救命啊三個字在腦袋裡瘋狂刷屏,兩條腿就差給謝羨予下跪了:“謝,謝總……”
謝羨予知道蘇聽是不信,隻道:“沈席言還與你說過我對你如何。”
蘇聽不信但身為一打工人不敢違抗老闆命令,絞盡腦汁地回想,最後激動地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我爺爺之前手術費一直沒有籌到,手術無法進行,情況很危險,誰知醫院那面人給我來了電話。”
她一瞄謝羨予臉色,“說是……說是謝總你知道了我家庭情況特意點名照顧,就連術後的修養調整也沒算錢……我本想感謝謝總,但才出手術室,沈醫生給我打了電話,說是你……謝總并不在意這些小事,不用再提,提了說不上……說不上謝總你會嫌煩……”
蘇聽越說聲越小,到最後自己也發現了其中漏洞。
這些的這些全是沈席言一面之詞。
蘇聽一片驚濤駭浪,亂成一團,既有對沈醫生這麼做的不解,又有對被撮合的後怕,心下複雜悄悄擡眼去謝羨予是什麼表情,卻見謝羨予此刻比任何時候都平靜。
蘇聽辨不出謝羨予在想什麼,正要收回,謝羨予那雙黑白分明,不含任何目的的黑眸忽地掃向她,甯靜祥和像是在看什麼沒生機物件,蘇聽心一驚,整個人都後退一大步。
謝羨予閉下眼斂去鋒芒,再睜眼已是一片如常:“這沒你事了,走吧。”
見蘇聽轉過身去開門,謝羨予揉着眉心添了句:“今天的事不必與沈席言提。”
人走了,偌大的辦公室重歸寂靜。外頭陽光正盛,窗明幾淨。
謝羨予坐在椅子上,垂頭凝着捏成一團的入場票。
入場票皺皺巴巴,陽光一晃,褶皺更深,早沒了先前工整熨貼模樣,但隻要試探着一想,就能想到沈席言對他說自然是你一張我一張時的場景。
對于沈席言能騙過蘇聽他絲毫不感意外,畢竟這人嘴裡慣來沒實話,三言兩語就能叫人不設防跟着他設定的路走。
蘇聽不了解沈席言可以理解,但他是了解且熟悉。
所以沈席言能騙過謝羨予,不是沈席言話術多麼精湛。
而是……
他太過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