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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嘴欠逗弄滿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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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闌悠悠轉醒時,隻覺得頭重得不行,眼皮子也睜不大開。緩了好半天,才能勉強看清周圍一切。

密室四四方方,好似一座獨立于世外的石屋。四方壁都挂着各種兵器,空出的地方少說也有兩個木琥台大,木樁和箭靶堆放在一處。

這純粹是按着營中的校場打造的。

石壁各處的燭火加起來少說也有數十盞,但燕衡隻點了兩處。一處在離身最近的地方,另一處,則再謝承闌頂上。

謝承闌背靠石壁,身上還搭着帶血的薄氅,是燕衡的。他巡視一圈将這些收入眼底後,目光最後落到起手挽弓之人身上。

謝承闌盯着他背影,有氣無力道:“我倒是沒看出來,王爺府上,還有這麼個地兒。”

“若是讓謝兄看出來了,才叫人意外,不是嗎?”燕衡一眼睜一眼閉,瞄着草靶,松弦後堪堪射中。

他胳膊受了傷,拉弓時手都在抖,于是站得也不算遠。

他輕慢垂下手,有些掃興地将長弓放回兵器架上,慈愛撫摸不看人道:“你若是準備挖苦我,或說些不中聽的話,那我還是勸你少費力氣。今日若不是我這麼個地兒,你此時說不定已經見閻王了。”

這裡是他常來練功的地方,早前才打造成練功場時,便讓崔雲璋在此地備齊了各種藥物。他手臂的那道傷口,也才剛上過藥。

“一枚入肩胛,一枚擦臉過,都淬了毒。”燕衡微微側首,掃一眼謝承闌肩膀,“你運氣好,我這兒恰好有解毒的玩意兒。”

謝承闌沒有要謝他的意思,對着人反而拿不出什麼好臉色:“所以你手上的繭,也是用什麼‘玩意兒’處理過的?”

“你何必明知故問。”燕衡從木架上取出一瓶藥,朝他慢步走去。

謝承闌緊緊盯着他手上的瓷瓶,道:“你就不怕我出去後,将這些事告訴皇上或太子?”

“他二人向來不信任我,你出去不過是佐證了他們的想法——”燕衡滿臉不在乎,甚至還帶着不屑。

他近身彎腰,捏着謝承闌的下颌迫使人擡起臉,另一手彈開瓶蓋,朝他臉上撒藥,不樂意道:“掙紮什麼?都把你拖到這兒了,我還能把你剮了吃了?”

說着,他手上力道加大了些,恨不得把人下巴捏碎一般。謝承闌渾身沒勁,此刻壓根掙脫不了,隻得像個待宰羔羊。

他瞪着燕衡一句話都說不出,反觀後者卻從容得不行,還特别貼心地用食指抹開他臉上的藥粉。

而後,燕衡自顧自地接回了上話:“——或許會死得早一點,但現今,該動我不得時他們可拿我沒法兒。”

他又将剩下的藥全撒在謝承闌肩上的傷口,折騰了好一會兒,才也跟着坐下去,隔着謝承闌一段距離,喘了口氣閉眼休整。

好半天,謝承闌感受到确實臉上和肩上的傷不那麼疼後,才别開臉憋出一句:“謝謝。”

燕衡輕笑一聲,頗有些陰陽怪氣的意思:“我道謝兄不認識這兩字,原來是認識的?”

“你剛剛怎麼都不走,”謝承闌轉回臉平靜地看着他,“是想讓他們殺我吧。”

燕衡不承認也不否認,眼睛都不睜,道:“我救了你。”

謝承闌拆穿他:“你有自己的算計,你知道,那種情況下,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燕衡不惱不怒,從容不忙道:“謝四,人啊,有時候還是糊塗些的好。”

“可王爺是聰明人。”謝承闌默了默,“為什麼不殺我?這可是最好的時機。”

這确實是最好的時機,先前燕衡打算讓山虎派人來,真得手了,朝廷裡一查,難免落下蛛絲馬迹讓人抓住把柄。

而此時盤桓在外的這批人和他毫無關系,那些人真把謝承闌殺了也不會讓人意外。退一步說,燕衡大可殺了人放心栽贓,怎麼着也和自己扯不上關系。

可謂天時地利人和,錯過這麼個機會,還不知道有沒有下次了。

燕衡懶得解釋,還是搭着眼睛,随口扯話道:“少說話,等會兒氣兒被你吸幹了你我憋也得憋死。”

對于他的話,謝承闌置若罔聞。

“其實我們之間也沒多麼深仇大恨。燕六,我隻想知道,”謝承闌打量人的目光都變得小心翼翼,用着試探的口吻,“不讓我活到底是誰的意思,我可不信是你想把手伸到北庭去。”

燕衡好笑道:“為什麼不信?萬一我真想要北庭呢?”

“北庭離江淮遙遙萬裡,你若真想要權要勢,也該是從山南江南淮南三道先下手,繼而往下取兵安南,屆時再有個什麼想法豈不輕而易舉?”謝承闌話語一轉,“不過江淮一帶除了崔家人,眼睛最多的該數上頭那位了吧?王爺若真按我說的那樣做,貌似比攬北庭入囊簡單不了多少。”

燕衡不置可否,隻半真半假點點頭,道:“你倒是會給我找辦法,聽起來不錯。”

“我說了,王爺是聰明人。”謝承闌知道他都清楚,自然不吃這一套。

燕衡沉默許久,轉而不明一笑,掙開一隻眼睛瞧他,道:“原來你沒那麼傻。”

“謝某很是感激王爺手下留情。”謝承闌直勾勾看着人,“但我還是想知道,能讓你權衡利弊後叫動你的,到底是誰?”

“别有那麼多的腦補和感動,放過你僅這麼一次而已。”燕衡緩緩擡頭,轉首與人對視,語氣漠然,“若是有下次,遇上剛剛那樣的狀況,你大可放心讓我墜池裡。好賴死不了,還不用倒還欠你人情。”

“皇——”

“少拿皇命說事,”燕衡堵回他的話,偏回頭不看人,輕扯唇角繼續同人虛與委蛇,“謝兄啊,你就是心太軟了,将軍沒個将軍樣文臣沒個文臣骨,太容易吃虧。”

謝承闌咽下将要說的猜測,順着他話道:“我以為你才是個鐵石心腸的,可到頭來卻還救了我,誰更心軟呢?”

“我說了,别把我想得那麼好,”燕衡餘光落到他臉上血迹,順道乜一眼他肩上的傷,“誰救誰可扯不清,就此揭過吧。”

話剛落地,漆黑窄道忽然傳來“咔哒”一聲,皎月微光斜灑進來,将石階照亮。

有人來了。

謝承闌還奇怪。粗心是大多武人都改不了的毛病,他當然沒那麼多心思,一張唇就要出聲詢問。

燕衡見狀立馬翻身過去,跪在他跟前俯身捂上他的嘴,難得十分不解地睜大眼睛。

他實在不能理解謝承闌怎麼可以這麼心大,忍不住唇語道:“蠢豬!”

“……”謝承闌臉色難看,又不敢說話,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種憋屈,氣哼哼撇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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