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皇兄早發話了,高解兩家都出了血案,總得緩緩。若是哪天他殺意決絕,必定會再給機會讓我動手。”燕衡不假思索道,“若是他不記得這事兒了,或是換了别的人來幹這苦差,我便也當沒這檔子事。”
他歎息一聲:“我何苦追着這麼個人殺呢?”
崔雲璋似笑非笑,半是打趣道:“我記得前不久誰還說謝承闌這人頂壞頂壞來着?”
“……”燕衡一臉漠然,“對我這種爛毒瘤都能幾次三番施以援手,能壞到哪兒去?隻是人傻了點,愛當爛好人。”
崔雲璋要說的風涼話都到嘴邊了,卻倏然想起什麼來,驚然一拍大腿,瞪大眼睛道:“壞了,把謝承翟給忘了,這人還見不見?要不然我給打發了去?”
燕衡毫不意外道:“見啊,當然要見,打發了做什麼,好歹是我未來表妹夫,這晾他一會兒剛好。”
“去前廳?”
“多大的官架子要折騰我這個瘸子?還要我挪步?”燕衡不樂意道,“請來書房。”
與此同時,謝承闌那邊剛安分下來。
方清河在院子裡急得團團轉,見鄧钰宸來了才稍稍放心。鄧钰宸一進院子就見一地的木屑,那些個人形木樁都被打得不成樣子了。
他還沒見過這陣仗,不解問道:“急匆匆叫我來做什麼?這又是怎麼回事?四哥幹的?做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今天世子來過一趟,兩人——”
鄧钰宸神色突變:“打起來了?”
“沒有沒有……”鄧钰宸擺手,歎了口氣,想了想從何說起,最後改話道,“前陣子四爺不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還把元安王推河裡了麼?”
“這件事我清楚,怎麼,元安王派人來打他了?”鄧钰宸百思不得其解,神情訝異,“我瞧着兩人也沒那麼仇深似海啊……”
“也不是!我想說的,是讓四爺心情不好那件事,你别告訴其他人。”方清河左右看看,好久才下定決心,沉口氣湊上去小聲說了一通。
鄧钰宸聽完驚然拖長調子“啊”一聲,滿眼不可置信和震驚,咽了口唾沫魂都要吓散了。
好半晌,他咬着牙齒道:“你說的當真?!太子殿下他……他真是……你和我說這些作甚?這和四哥又有什麼幹系?”
“我原是不想告訴你的,可現今王都裡,除了你,沒人能勸得住他。”方清河同人坦白,“那日出了東宮,四爺就在謀劃大小姐和太子殿下和離的事。”
“那稔禾姐姐什麼意思?她也想和離嗎?”
“大小姐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那件事不單是關起門來的自家事,到底關乎國事。而且……”方清河滿是無奈,“就算将此事提出,其中原因一五一十告知,國公爺顧及面子,也不一定會同意。”
鄧钰宸問:“那四哥怎麼個意思?”
“原是想設法大小姐假死,讓我先一步送人至庭州,逃離這裡。遊說幾日,大小姐自個兒也同意了,人手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方清河恨聲長歎,“但現在不行了。”
鄧钰宸奇怪道:“按照四哥小心行事的謹慎性子,倒也是個可行的辦法,怎麼會不行呢?”
方清河揉了把臉,一手叉腰一手拍額道:“今日世子來過一趟,兩人因為崔家和元安王的事起了口角,他逞一時之快,就抖摟出大小姐有了……有了身孕這事兒,還滿口的不服……”
鄧钰宸渾身一涼,腦子懵亂了會兒。他壓根沒辦法把這幾件事聯想起來——一個男的,斷袖,卻和妻子孕育了一個孩子?
“畜生!”他咬牙切齒氣不過,又罵一句娘。
方清河拉着他,愁眉苦臉道:“小聲點,辱罵……可是掉腦袋的。”
鄧钰宸氣哼哼撸起袖子,叉腰沖着外面邊指邊罵道:“畜生!我他娘的就喊怎麼了?誰知道我在喊誰?狗/日的東西!畜生都不如!”
“好了好了!”方清河一個勁拉他,暼一眼緊閉的房門,“我叫你來不是讓你幫忙罵人的,想想辦法,怎麼寬慰他。”
謝承闌的計劃鐵定落空了。
謝稔禾有孕是闆上釘釘的事。先不說她自己願不願意走,有了孩子,燕晁肯定把人看得緊,哪兒能那麼容易讓人從眼皮子底下消失。
鄧钰宸暗歎一聲,道:“但凡稔禾姐姐有高家或者崔家的勢力背景,也沒那麼難行了。這世道,不公啊……”
當天晚上,這檔子事就傳到元安王府了。
彼時燕衡正靠在床頭,手裡拿本卷冊看着,眼看着就快要歇下了,陡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王爺可睡了?”崔雲璋的聲音傳了進來。
燕衡扣上書,道:“有事明天再說。”
崔雲璋悠悠道:“行吧,明天再跟你講謝承闌那厮。”
“這招對我沒用,”燕衡自以為洞察所有,“不用你講我也知道那些人他沒收。”
“不是這個。”崔雲璋輕咳一聲,扯着嗓子欣然道,“王爺先睡吧,我明天再來告訴你。”
不是這個?還能有别的?燕衡細細想了會兒,聽見門口有了将離的腳步聲,他才出聲叫住:“等等,進來。”
崔雲璋進門端着一副得意神色,湊到燕衡床前坐下了。
燕衡見不得他這副欠欠兒樣,冷然直言道:“有事快說。”
“王爺我給你講,謝承闌可不止是沒收,他把自己關屋子裡連人都不見。”
燕衡費解道:“他做什麼把自己關屋子裡?”
崔雲璋長長歎了口氣,便将暗衛來報的事如數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