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其實我不介意告訴你娘的。”
“我知道,”謝承闌臉上閃過憂慮,“我想再等一陣子。”
等到那些圖謀不軌的人真正記不起他時,他再告訴沈若翩她們,那樣就不會引起注意了。
燕衡猶豫道:“你阿姐那邊可能比較困難,等崔栖——”
“不看了。”
“嗯?”
謝承闌重複一遍:“不看阿姐了。”
燕衡奇怪:“為什麼?”
“見了就舍不得了。”謝承闌道,“等時機到了,我再一并告訴阿姐吧。”
以及,謝稔禾身份特殊,他也不想讓燕衡為難。
“成。”燕衡吐了口氣,“趁着王都還沒恢複元氣,明日我便讓白鶴跟你出去。下次回來,提前說一聲。”
謝承闌點點頭:“安福那孩子是個有眼力見的,放在你身邊吧,跟着我奔波也總是不成樣子。”
“行。”安福燕衡是見過的,确實會來事,手腳也麻利,若是好好培養,也該是個人才。
一出酒樓,來個人猛地撞上燕衡肩膀。燕衡還沒來得及發作,那人卻先有反應,捂着肩罵罵咧咧回頭看。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來了王都快一年還沒和燕衡打過照面的解紹華。與他同行的,還有半年碰不上一面的崔雲闊。
此時的崔雲闊眼神躲閃,神色慌張,湊不出一副好臉色。
“你……”解紹華一見是燕衡,不知被氣得還是怕的,指着他的手都在抖。
他注意力隻在燕衡身上,旁邊謝承闌改了模樣的,又上下捂得嚴實,連體格都看不出原先模樣,他自然沒認得出來。
燕衡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他,意味深長地看向他裆部,玩味一笑,道:“這麼巧啊,紹華公子。下身的傷可養好了?”
“你個畜生!老子真是唔……唔唔唔!”
崔雲闊多少聽說過他二人間的恩怨,眼疾手快地捂住解紹華的嘴,對着燕衡連忙道歉:“抱歉啊表兄,他喝了點酒,口不擇言了。表兄大人大量,便不同他計較可好?”
燕衡皮笑肉不笑:“我量有多大,你是清楚的。”他眼神幽幽地在二人間來回掃視,“我倒是不曾想,你二人能走到一塊。”
崔雲闊面色難看道:“隻是閑來無事喝喝小酒,談不上什麼交情。”他攥緊了一個勁掙紮的解紹華,後撤幾步,“怕這莽夫等會兒沖撞表兄,我就帶着他先下去了。”
走前,他還掃視一眼燕衡身邊的謝承闌,眼裡看不出情緒。等他兩人的影子消失在拐角的一個巷子裡,燕衡才将臉色放沉。
都這麼明目張膽了,看來前方必定有套等着自己。
謝承闌看得糊塗:“他二人怎會在一起?”
燕衡冷笑一聲:“等着吧,還有更讓人意想不到的。”
當天晚上,便來了兩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準确的說,隻有一個,因為崔雲闊要去庭州赴任,燕衡是早就料到的,隻是對于謝承闌來說意外罷了。
而那個令人意外的消息便是——燕衢命召燕衡入宮。
燕衡打發了口谕太監,回了春不掃卧房更衣。他垂着頭,百思不得其解,燕衢這時候怎麼會叫他?
難道是因為把崔雲闊這麼一個崔家人插進庭州了,特地來和自己“邀功”?
思慮間,崔栖來送藥給他。
燕衡接過來仰頭悶下。旁邊的謝承闌看得糊塗:“這是什麼藥?”
燕衡這時候還有心情胡言:“壯|陽藥。”
謝承闌:“……”
崔栖:“……”
謝承闌明顯不信,燕衡也懶得解釋:“遠慎呢?”
“送傳召太監去了。”說話的人是安福,經過這段時日曆練,他已經比在巫州沉穩不少了。
他初來王都時,還被燕衡這樣的人物吓了一大跳,盡管不知道謝承闌是何身份,但多少也能明白不是個簡單人物。
起初整晚整晚都睡不着,但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反正跟着誰都是做事,隻要幹好自己分内之事,管他天王老子,不愁吃穿就好了。
燕衡吸兩口氣,眼皮跳了跳,交代後事似的道:“若我今晚沒回來,便去栖梧殿找我母妃。”
聽他這麼說,崔栖當即明白過來事情的嚴重。她收起平日裡的不正經,加重語氣:“到底什麼事?”
“不知道。”燕衡望向黑夜裡漸漸飄落的雪花,挑了件最厚的氅衣,“總不會是什麼好事。”
昨日的雪還沒化,今夜又陸陸續續開始下,那堆積的白雪已經覆蓋至腳踝,讓人步行緩慢。
禦書房的燈亮徹黑夜,屋外守值的小太監聳着肩膀耷拉腦袋,偶除了爾經過一支巡夜的羽林衛,傳來陣陣齊聲腳步,一切都如往常靜谧。
但燕衡卻為此莫名不安。
他進屋後,燕衢和平日裡一樣,埋在奏折裡,忙得抽不出眼睛看他。
燕衡道:“皇兄可是有事喚我?”
等了半晌,燕衢也沒有要理他的意思。燕衡雙手抱胸,靠着金柱打了個哈欠,有些耐不住了。
他憋回因為哈欠擠出的淚,困惑不解:“皇兄這麼晚召臣弟來,到底所為何事?”
燕衢手上一頓,沒看他,而是問了問旁邊立着的掌事太監。
“幾時了?”
“回皇上,快到子時末。”太監廖忠答。
似乎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燕衢點點頭,終于放下了手裡的奏折,深不可測的眼睛眺到燕衡身上。
“朕聽說,六弟府中藏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