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
……樹葉枯黃。
……雜草叢生。
”啧……“
看着這荒涼的山頭,都不用神識落下去,肉眼都能看出來,月牙山上已經空了。
掃了一眼山頭一株銀杏樹上跳過的松樹,明遊落在山腳處,掃了一圈後走到一個空地旁邊,擡手間劍光劃過,雜草隻剩下腳背那麼高的一點草樁,露出了草叢裡被掩蓋住的一隻石雕——龜。
擡手在龜殼上拍了一把,石龜動了起來,震掉了身上的石皮以後露出了内裡真實的一隻老龜。
壽拉開一條縫看向身前白衣翩遷的男人,在那張漠然的臉上多停留了一眼,還是眉心的朱砂痣幫主記性不好的老家夥确認了身份。
“尊者回來了。”
明遊不廢話,“山上的人呢?”
“來了一男一女,那位跟他們一起回清明宗了,走了有……四十多年了吧?”
……多少年?你再說一遍?
意思是他前腳走,後腳就被偷家了是嗎?
雖然不明白具體緣由,但是壽發現這位大人身上的氣息突然變得非常恐怖,“咻!”的一下胳膊腿兒下意識地收進殼子裡藏了起來,末了把僵硬的尾巴尖兒也收了回去。
明遊閉了下眼,唇畔勾起一抹和善溫柔的笑意,已經徹底張開的青年,白衣若雲,笑意微微,遠看當真是賞心悅目——如果忽略掉四周連風都停下的氛圍和瑟瑟發抖的老烏龜的話。
“啪!”的一巴掌,明遊輕輕拍在龜殼上笑着俯下身對着閉上眼的老烏龜道:“怕什麼?本座又不殺生……”
壽:……要不您先别笑?
“啪啪!”拍了兩下殼子,明遊運氣和煦地輕聲道:“來,他是怎麼跟着那一男一女走的,他們是什麼身份,你知道多少?都說出來。”
一盞茶後,一隻巨大的烏龜從月牙山飛出來,筆直地往妖界入口飛去,跟後面有老鷹在追似的飛得老快。
明遊從月牙山走出來,餘光裡是老龜跑掉的身影,明遊沒有去追,而是看向了另一邊,臉上笑意更深了些。
袖子一展,垂下的大袖被收在身後,足尖輕點,拔地而起,直接朝着南方飛去,路過檀香萦繞的城池時還停了下來,在城裡走上了一圈,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把城裡每種口味的酒都揣了一瓶在乾坤袋裡。
找個天機閣的分所,将一大堆外界不常見的靈草兌換出來,光是靈石就裝了一個滿滿的中級乾坤袋,分所直接被掏空了,但是兩邊都非常滿意。
永遠不要對商人将情義,你或許不虧,但對方永遠有的賺。
離開城池後,直接喚出了飛舟。
自己飛其實現在比飛舟更快,但是他現在不着急回去了,畢竟——最後一味藥是解開失明的,可是根據壽的消息來看,對方還是瞎着吧。
哪怕不知道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是什麼,但是能對着别的人喊着他的名字,想欺師滅祖的心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雖然對于一個絕情道修士來說,頂峰的情緒也不過就是讓他皺一下眉頭的程度,但是對于絕情道修士來說,會出現這種情緒本身就不是很正常了。
站在飛舟的甲闆上,看着身邊流過的白雲,明遊盤腿而坐,掃了一眼幹幹淨淨的甲闆,擡頭看向不知名的遠方。
在修為突破的時候,他恍惚間有了一種感應,他的修為,或許是到頂了?!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擡手取出一塊玉符在手上,靈氣注進去,玉符毫無反應。
玉符收起來,《生死簿》和銀白長劍出現在膝蓋上,長劍逐漸化作狼毫的樣式。
從離開秘境開始,就沒有遇到一件好事,是在秘境的時候将運道花光了嗎?那接下來等着他的會是什麼?
在回到宗門以前,明遊以為最大的問題是落陽,到了宗門以後才知道,最大的問題是宮雙。
“大師兄。”
路過弟子對着他行禮。
明遊略微點了下頭,繼續往山上走。
背後傳來令人如芒刺背的注視,又在明遊轉頭看過去的時候各自背對着走着,看不出來任何異樣。
真的沒有異樣嗎?
在屬于判官的視角中,整個清明宗正在被詭谲的規則之力向漁網一樣地罩下來。
這網織得還不夠密,但是已經足以覆蓋清明宗一半的面積。
上十萬人,而且都是修士,就這麼被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不知名廢物占據控制思想。一時之間,明遊不知道該說他們被保護的太好導緻太菜,還是這個異界的東西确實有兩把刷子?
二合一還是算了,雪上加霜了。
弟子們在敵視他。
從守門的弟子到路過時遇到的同期或者後面入門的師弟妹,走到執事堂附近時,甚至時比他早入門的師兄姐們,看他的眼神裡都帶上了明晃晃的惡意。
明遊敢保證,要不是趨利避害的本能還在,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沖上來撕了他、打壓他、趕走他。
但是——理由呢?
他五十年不在山上,宗門裡有傳出了什麼離譜的傳言了嗎?
宮雙難道還在緻力于抹黑他的名聲?
圖啥?
跟他結仇有什麼好處?
“收起你的眼神,對方修為高處那麼多,難道看不見嗎?”
走過一個轉角後,身後傳來男子的警告聲。
“怕什麼?敢做還不敢被人看上兩眼?現在心虛了早幹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