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陰氣,令被包裹在其中的某人覺得——啊,親切!
但是感到陰氣親切的同時,明遊的臉色跟祖墳被人刨了一樣的難看——生魂!他聞到了生魂的氣息。
這可不是修士神魂離體的那種生魂,而是真真切切的靈魂,三魂七魄都在的生魂,活人的靈魂以非正常形式離體造成的生魂。
生魂沾了陰氣,不太好回歸。
本來還想看看這些陰氣來源的明遊突然就失去興趣了,不止一道生魂的氣息,他需要的是速戰速決。
紫陽峰的結界和宗門大陣勾連,《生死簿》不能用,能用的隻有手上的勾魂筆和不會引起太大動靜的拘魂咒,要是在竹林裡将陰氣都吸收了會怎麼樣?
躍躍欲試。
于是明遊長劍在手,想試就試了。
“六合之間,四海之内,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七魄,今朝召來。酆都地府,我奉敕令,逐厲避荒,如敢有違,化骨飛揚!”
生魂比亡靈更好召喚,但是萬萬沒想到召喚過來的會是幾位“熟人”。
按說這一世他們和明遊并無交集,沒有了一同前往萬族城參加收徒的過程了,但是清明宗出事時他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山門偶遇時有價無市的悟道茶,這個都是零碎的因緣,挂在了幾個人身上,他們穿過陰氣過來時更加速度了。
這四個人叫什麼來着?
明遊陷入了沉默。
甲乙丙丁?
趙錢孫李?
……
算了,不重要,先送他們回去。
雖然找不到□□,但是靈魂就在手邊,引魂咒也還是能用的,算是規則給他開的挂。
“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河邊野處,廟宇村莊。宮廷牢獄,墳墓山林。收魂附體,幫起精神。天門開,地門開,千裡童子引魂來,我為軸心,失魂者趙錢孫李四人。奉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運無常,我奉敕令,逐厲避荒,如敢有違,化骨飛揚。”①
點燃一支請神香,四周濃濃陰氣中響起來由遠及近的銅鈴聲和笑聲,四面八方,越來越近,差不多聲音徘徊到近小徑時,陰氣中竄出來四條鎖鍊,纏在四道生魂脖子上,迷蒙不清的生魂當場被拽進了陰氣中消失了蹤影。
不管對方是宮雙還是康文安,擅自捕捉生魂做陣眼,此舉有違天和,當誅!
無人能玩弄死亡!
一位彩衣加身,面上猙獰獸面的童子從陰氣中顯露出半透明的身形來,對着明遊遙遙一拜,随後陰氣重新覆蓋過來,童子消失,迷霧中的鈴聲也跟着消失。
陰氣開始以飓風攪動的架勢繞着明遊前進的身影盤旋起來,好似随時會講人攪爛,但是陰氣逐漸在減少,一道道白霧一般濃稠的陰氣被引動,分化,提純,然後彙聚入明遊的神魂之中。
地府神官怕陰氣嗎?那和修仙界的靈氣沒有區别,唯一的區别就是陰氣吸多了會撐,不會像修士吸多了靈氣一樣爆體。
明遊所過之處,青竹顯現,落葉紛紛。
随着一路走進,本來就感觸不深的寒氣徹底散去,明遊停在竹林出口的石階,看着石階盡頭坐在台階上的人。
“師兄。”
康文安正在擦着手邊的闊刀,油光锃亮的刀面上露出了一張神情冰冷,五官硬朗,眉眼深邃的臉。
“師弟好本事,這麼歹毒的陣法,不到一時三刻便解開了。”
明遊看着康文安身上露出的煞氣,眼中無悲無喜,“師兄是在等我?”
“當然。”康文安扛着刀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個白衣的青年,良久後臉上劃過一抹嘲弄。
“赝品終究是赝品。”就是這衣服好像有些眼熟?
“什麼?”
原諒,這回明遊是真沒聽懂。
但是康文安顯然不打算解釋。
“師弟這是打哪來?要去哪?不妨和師兄先練練手,這麼多年不見,不知道師弟劍法如何了?”
明遊掃了一眼康文安身上的白衣和腰間的玉珏,若有所思,“神遊三重,師兄進階了。”
“五百歲的神遊三重,”康文安嘴角擡起一抹笑,眼中卻是并無笑意,“比不得師弟,不到而立的練虛境,這可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那你确實跟我比不了,我是行走的規則道法。
明遊想了想,還是沒把這話說出口,或許有無形中貶低他人的嫌疑?
人間百年,地府才一年,轉世好幾世,明遊并沒有和“同齡”的修士們過多來往,所以對自己的實力并沒有一個很準确的認知,不到百歲的練虛境二重,也不明白到底是多麼吓死人的含金量。
面對康文安的疑似挑釁的話,實話實說,明遊感覺良好。
“師兄說的對。”
康文安看着明遊那個用一張冷冰冰的臉,說出挑釁他的話時,險些沒氣笑。
康文安舉起了手上的刀,指着明遊,“師弟,出劍吧。”
結果話音落下後,别說出劍了,明遊幹脆将手上的劍收了起來。/,一步步走上台階,道:
“師兄先不急,我先上山一趟,下來再同你比試。”
康文安就是來攔人的,哪裡有放任明遊上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