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宗，紫陽峰。

峰頭上，正在打坐的一個白衣少年劍修突然睜眼，手有些顫抖地撫上心口。

“明遊……”

落陽眼神有些迷茫地四下掃了一圈，這裡還是他的洞府，是常年清冷的紫陽峰。

那段記憶又出現了。

他看到那個墨衣的男人死在他新收的弟子康文安的手下，但是臨死前他殺掉了一個女子，一個穿着清明宗真傳弟子服的女子。

明遊，康文安，宮雙……

落陽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褶皺，決定去一趟藏書閣。

“師弟？”

落陽落地藏書閣前樹林，身後傳來呼喚，少年回頭，看到一身溫潤氣質走來的青年。

落陽笑開，打了個招呼，“大師兄。”

落雲點了下頭，走近後注意到落陽眼下青黑，擡手揉了揉少年腦袋，有些愁地笑道：“又夢魇了？”

落陽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了下頭。

落雲眉心微擰，“這次還是想不起來夢魇的内容？”

落陽搖了搖頭，“還記得一點，但是困惑更多，想找師祖幫我解惑。”

落雲點了下頭，不再問了，道，“正好我要去一趟藏書閣，一起吧。”

少年點了下頭，師兄弟二人聯袂來到藏書閣，涼風習習的閣樓前，一位老者歪在搖椅上，臉上蓋着一把蒲扇。

二人走近後沖着老者拱手行禮，異口同聲：

“師祖。”

老者迷迷瞪瞪地取下臉上的扇子，揮了揮手，落雲拍了拍落陽肩頭，自顧自進了樓，留下落陽面對老者。

老者上下掃了一眼少年憔悴的模樣，歎了口氣，坐起來，一擡手，身旁落下茶桌和竹椅。

“坐吧，你小子又怎麼了？難不成來找老頭子哄你睡覺？”

落陽咧嘴一笑，邁步在椅子上坐下來，擡手泡茶，姿态閑适。

“您老要真有這心情，小子也不是不可以。”

“哼！”老者冷笑。

落陽放下劍，往後一倒，仰在椅背山，長舒一口氣，又打了個哈欠。

老者看得直搖頭。

“少賣關子，有話說話，沒話滾蛋。”

見此，落陽隻好開口道：“我看見了。”

老者喝了口茶水，隻覺得沒滋沒味，反手掏出自己的酒葫蘆，“看見多少？”

“之前一直記不住，但是前段時間我和師妹出門，帶回來個小孩兒，師祖您知道這事兒嗎？”

老者點頭，“人魔之子。”

“對。”落陽點頭，眉頭皺了起來，“然後這兩天又做噩夢了，每次入定後直接睡着，但是這次我看見了人，我看見我剛收的徒弟入了魔，看見他跟一個人打了起來，用極其殘忍的手段虐殺了對方。”

“那人是誰？”

“明遊。”

一個名字被念得有些飄忽，兩個字脫口而出的一瞬間，落陽擡手按上心口，“好像跟我關系比我徒弟更深，想起那個場面，光是這個名字都讓我心神震顫，覺得悲痛無比。”

老者神情有些微妙地看向落陽，看着對方臉上的恍惚，略帶深意地問道：“對方男的女的？”

“男的。”

老者頓時不感興趣了。

落陽餘光瞥見老者撇嘴的動作，哭笑不得地控訴道：“您嚴肅點兒？我很正經地在說這件事。”

老者晃了晃酒葫蘆，酒香四溢，眯了眯眼道：“慌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你現在已經能看清其中一個人了，那麼看清剩下的人和事不過是遲早的事。”

落陽抱着手在腦袋後面，擡起視線看向天空，沒有說話。許久後，鼻翼間突然傳來一陣酒香。

落陽郁悶着臉轉過頭看去，剛伸到面前的酒葫蘆一下子縮了回去。

老者又喝了一口後笑道：“别這麼看着我，你還小呢，喝什麼酒。”

落陽不滿地開口，“師祖，我已經十九了。”

“那也還小呢。”老者晃悠悠地在椅子上蕩着，道：“大戰剛剛結束，你現在想起來夢魇的内容，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落陽氣笑了，“您這轉移話題的方式也太生硬了吧？”

但是老者說的話不無道理，落陽也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

隻是轉過頭時無意間看見一旁一枝枯樹上端坐着一粒綠色的芽苞，視線有些驚奇地看了過去，發現真是新生的嫩芽以後，眼皮一跳，毫無預兆地閉上了煙。

感受到身旁的靈力流動，老者側眸看過來，發現落陽陷入了頓悟狀态中，擡手布下一道結界後仔細看着落陽的狀态，對方眉心一閃而逝的印記落入眼中，眯了下眼有些驚奇地喃喃道：

“道種……不知道是哪一道？”

等到夜幕降臨，落雲已經告辭離開了，出來時看見落陽的狀态後微微一笑，留下了一枚儲物戒，内裡裝着不少靈石。

老者看着天空的星河閃爍，發覺身邊瘋漲的靈氣正在逐漸恢複後轉過頭去，這次終于看清了落陽眉心的道印，那是一枚綠色的，邊緣鍍着銀色細邊的流雲圖案。

看清的一瞬間，老者嘴裡的酒液險些噴出來。

目瞪口呆地湊近了仔細感受一番落陽身上熟悉的氣息後，老者不可思議，繼而臉色有些扭曲，“這怎麼是寡緣那個兔崽子的道法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