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陽來得很快,明遊坐在院子裡收拾乾坤袋裡的東西,計算着下山要帶的東西,還沒清點完院門結界就被觸動。
兩指并攏打出一道靈氣打開門,一身白衣的落陽抱着胳膊從外面走進來,扭頭看見樹下的明遊,原先走過來的步子越走越慢,最後在院子中間停了下來。
在他的記憶裡,上一世經常發生這種場景。
明遊通常修煉和休息都是在星辰峰上,隻有進階的時候渡雷劫和找他練劍才會待在紫陽峰,其他時間不是在星辰峰裡待着就是接了任務在宗門裡,當個風一樣的男子,神龍見首不見尾。
很多時候都是他主動來到這個銀杏葉落滿的院子裡找人,把人招惹了以後一路打到紫陽峰去。
要是半路上沒控制好毀掉了宗門建築和花花草草,他們前腳打完,後腳就會被三師兄親自過來帶到禁閉室裡關着。
之前日複一日地相處着,還沒發現什麼變化,但是這會兒從回憶裡拔出來,再看明遊,15歲的少年已經長高了很多,從小早熟的性格看起來隻是更加喜怒不形于色了一些,那張對誰都冷淡的臉和上一世後面那位以冷漠兇殘聞名修真界的明劍君如出一轍。
但是或許是因為道法的原因,走逍遙道的明遊不如走絕情道的明劍君冷銳,已經不再是那副看人不如看狗的模樣了,眼神裡多了點溫度,隻是有些淺。
明遊察覺到不對,轉過頭看向落陽,循着視線打量了下自己身上,沒發現有什麼不一樣。
“六師伯,你在看什麼?”
落陽眨了下眼,走過去,笑了笑,“沒,就是突然注意到,那個瘦巴巴的小屁孩兒長大了,雖然還是瘦巴巴的。”
明遊沒有大的反應,隻是虛眯了下眼,看着落陽在他對面坐下來,問:
“我師父已經找過你了?”
“找過了。”
落陽從袖子裡掏出兩根紅繩,撈過明遊的手腕,強硬地系上了其中一根。
“把這個戴上,免得下了山出什麼意外走丢了,到時候找不到人。”
這紅繩真是怎麼看怎麼眼熟。
明遊抽了抽手,沒抽動,這玩意兒一旦系上之後還不太好解開,主要是他修為不如落陽,所以才解不開。
“這繩子我在我師父身上見過。”
“對。”
落陽系好後松了手,腦子裡晃過一個念頭:手冰。但是嘴上不帶停頓地接了話,道:
“這就是你師父給的,畢竟你身體不好,你師伯我雖然強,但是沒人能打包票我不會因為什麼耽擱錯過了時間,畢竟你大概也不太想讓我一天十二個時辰跟你同吃同睡,那就得加個保險了。”
扭了下手腕,明遊沒有拒絕這個說法。
“我們什麼時候下山?”
“你想什麼時候?”
“明天早上。”
“可以。”
落陽和明遊說完同時起身。
落陽/明遊:“執事堂?”
說完兩人紛紛閉上嘴,出了門朝着執事堂去了。
落陽速度快,等明遊到的時候他已經把任務接好了,看見明遊進門時他正在指點一個路過的真傳修煉上的不足,順手指了指旁邊的兌換台,示意明遊先取東西。
明遊入宗之後就沒再下過山,除了最開始處于沉睡的十年,後來的任務都一五一十地完成了的,有不少獎勵還沒領完。取了兩個下品儲物袋騰空,袋子還了回去。又取出身份牌領取了他之前沒領的真傳弟子每月的份額,靈石換取了一大堆的符箓和陣盤,還遇到器峰弟子來交任務,從對方手裡買了不少天雷子。
等落陽脫身過來,明遊已經抱着手倚靠在櫃台邊上幹等了。
明遊不提,還是用靈石兌換的多,但是身為宗門長老,又參與過幾百年前的大戰,落陽的貢獻值可謂一眼數不清的多,于是落陽轉身離開時執事堂弟子臉都青了。
值班弟子緊急飛向庫房,再補充一批貨物過來。
令明遊沒想到的是,落陽當晚幹脆沒回紫陽峰,而是跑去食堂折磨了幾位食修弟子一晚上,掏空了對方身上的所有食材儲存,差點導緻第二天早上食堂開不了門。
不太清楚幾位長老之間是怎麼交涉的,但是明遊吃着肉包子坐上飛舟離開宗門時,落陽确實是帶着他大搖大擺走的大門。
這讓明遊想起一次記憶猶新的離宗之路:那三張老的本命武器鎖鍊憑空冒出來将幾位長老綁回去的場面,尤其是四長老那張生無可戀的臉,實在是恍如昨日一樣地嶄新。
宗門主要管事的還是幾位長老,少了一個另外的人就多了事情,尤其是執事堂,五長老已經被熬出了劫雷都淬不幹淨的黑眼圈,明遊看着還挺親切。
雖然五長老本人可能不這麼想。
山外山,雲外雲,和氣候紊亂的星辰峰不一樣,外界如今正值初秋,山川還是綠的,但是每天熱得一批。
太陽還沒出來,落陽在屋裡睡覺,明遊盤着腿坐在甲闆上。吃着包子呢,手上動作一頓,眼睜睜看着一隻比他巴掌還大的翠綠翅膀的蝴蝶穿過結界飛了進來,淡淡的妖氣在一對輕薄的翅膀上覆蓋着——
飛到了他面前,然後一對褐色的複眼和他對視着。
明遊:……
不存在的良心又開始隐隐作痛,明遊默默掰下一點包子皮遞過去。
“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