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翅膀動了動，正在屋子裡睡覺的落陽擡起一條縫，眼珠子轉了下，一隻實力低微的蝶妖，掀不起什麼風浪。

于是落陽翻了個身，眼睛一閉，又睡了。

屋外，明遊看着蝴蝶退開了一點，于是把包子皮收回來自己吃了，也沒管那個小妖。

等吃飽喝足了，明遊準備入定，一轉頭，身邊一個小丫頭臉上頂着駭人的碩大一對複眼，背上大翅膀合攏起來，光着腳丫子，垂着手就站在他旁邊，薄紗似的長裙半遮半掩，看得明遊眼睛疼。

化形不到家，妖相根本收不起來，任誰看了都是上比不過人，下比不過蝶。

明遊又開始覺得該死的眼熟了。

“你找我？”

開始還不覺得，現在小丫頭勉強搞出人形站他身邊了，明遊才若有所思開始好奇來意。

小丫頭點點頭，嘴巴動了動，像蟬鳴一樣“嘶嘶咕咕”的聲音發了出來，然後她從自己空間裡掏出一隻頭大的綠色的繭，雙手遞給明遊。

明遊看了一眼繭，上面妖氣比這隻撲棱蛾子濃厚多了，有進化成大妖的趨勢。但是……明遊有些僵硬地聽着耳邊叽叽咕咕聽不懂的妖言妖語，深覺地府對于神官的語言培訓方面還是需要加強。

“說人話。”

蛾子……蝴蝶嘴巴停了下來，歪了下腦袋後用生澀的發音一字一頓地【說人話】：

“祖、留、繭、給、你、吾、你、走。”

明遊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他坐着跟人家站着一樣高。

“能聽懂人話吧？”

“能。”

明遊：“……祖，是先祖的意思？”

蝶妖猛點頭。

“這枚繭是你家先祖還是你們族群的先祖留下的？”

蝶妖一點不乖巧地歪頭看着明遊，擺明了一副聽不懂人話的樣子。

明遊按了按眉心，他還是對妖族的事情不太清楚，但是下一刻，腦海裡傳來了聲音：

“妖界以族群為聚，不存在哪一家的先祖，能被稱為祖先的都是死去的首領，是屬于整個族群的先祖。”

明遊點了下頭，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回頭看向蝶妖，又問：

“這繭是給我的？”

蝶妖點頭。

“你們先祖留下的繭，你就這麼給我？你的族人不會有意見？”

小妖一馬平川的胸脯一挺，模樣驕傲地說：

“吾、勝、吾、資、格、出、你、繭。”

明遊沉默了，然後估計是看熱鬧看夠了，小丫頭沒得到回應，擡手戳了戳明遊的肩膀，腦海裡才響起了聲音：

“意思就是他們族群裡比了一場，她赢了，拿到了這枚繭，擁有了離開族群來給你送繭的資格，以後她會一直跟着你。蝶族從她找到你的這一刻起成為了你的擁趸，或者說追随者。”

明遊眼皮一跳，“你是怎麼從這八個字裡解釋出這麼多東西的？”

“诶！我沒說嗎？小妖怪那一長串叽叽咕咕的妖族語言，我聽得懂啊！”

這一瞬間，感覺什麼東西碎掉了，“咔嚓”一下碎了滿地，掃都掃不起來。明遊拔劍的手蠢蠢欲動，碎掉的是理智吧？他想。

但是下一刻，小妖怪又伸手戳了戳明遊，硬生生把一身脾氣都戳沒了。

明遊有些無奈地轉頭看先小妖怪，她說：“字？”

明遊長舒一口氣，“不是跟你說，不用在意。”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是明遊确實需要一個和小妖怪平等對話的契機，于是伸手接過了那枚繭，入手的一瞬間，明遊有些懷疑地看着手上沉甸甸的球，又看了看小丫頭纖細瘦弱的手……啧……人不可貌相。

這繭起碼二十斤！實心的！

明遊試圖把繭塞進乾坤袋，但是乾坤袋不裝活物，塞不進去，隻好放在腳邊，一擡手小丫頭巴掌裡攤着一個金光閃閃的法陣就往他身上拍過來。

“别躲。”

腦海裡的聲音先一步制止了明遊退開的舉動，明遊沉着臉硬是坐着沒動，受了這枚印，下一刻，印記入體的一瞬間，他便知道了這是什麼東西——主仆契約。

這不是一隻蝶妖，而是一整個蝶妖一族向他俯首稱臣！

别說明遊愣了，就是剛打開門出來的落陽，在看到小妖怪對着明遊俯身五體投地的時候也瞪大了眼睛。

“你對他們一族做過什麼？”

明遊白眼一翻，理了理站起來時封腰上被打亂的穗子，沉聲道：

“我這是第一次下山。”

落陽走到明遊身邊，看着那團翠綠的翅膀，回過神來，“也是。”

嘴上這麼說，表情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