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陽看着那個青衫的男子久久不語,眼神還有些震顫。
許久後,崔由又問道:
“後山的辛夷花開了嗎?”
落陽回過神來,有些艱難地吐字說:
“玉蘭坳長勢挺好,常年不敗;主峰後的那株老樹長在竹林裡,花開時紅豔豔的,不知何人設下了陣法,也是常開不敗。”
崔由眼神透露出幾許追憶,幾許恍惚,随後笑道:“那挺好的。”
随後視線落到明遊臉上看了一眼,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一樣地挪開視線看向落陽,“你好像有很多問題,想問就問,我時間不多。”
落陽深吸一口氣,“您是四萬年前那位清明宗老祖崔由?”
崔由負手而立,眉眼冷淡,道:
“我不知道如今過去了多久,不過你如果是清明宗弟子,那我确實稱得上一句老祖。”
把明遊小心放好,落陽起身向崔由行禮,“老祖。”
崔由不閃不避受下了,看着落陽的眼神有些微妙。
“我如果沒看錯,崔老祖如今隻是一縷殘念,連殘魂都算不上,能問一句你執念不散的理由是什麼嗎?”
崔由挑了下眉,月光越發明亮,但是他連影子都沒有。
“不用擔心,會留下一縷殘念在世間我自己也是驚訝的,在被你們喚醒之前,我一無所知。沒有什麼殘魂留下等着奪舍後人,這一點你用不着這麼防備。何況就你如今的這點兒修為,就算本尊當真一縷殘魂留下奪舍了你心心念念的這個小朋友,你也是打不過的。”
落陽眨眼,“老祖當年隕落時修為幾何?”
崔由看先天邊月,“已是随時可以飛升。”
落陽被噎着了,抿了下唇,把話題扯回關心的地方:
“我替明遊尋找肉-身,他是以異火的形态出聲與世間,天機閣藏鋒君給了八個地點,分别代表着四肢、身軀、頭顱、心髒,剩一個今日拿到的,是情根。現在還差最後一個,在白澤洞,老祖可知曉白澤洞在哪?”
“白澤洞就是白澤一族誕生的地方,在妖界。靠海的彩雀一族與白澤一脈交好,若是如今彩雀一族還沒死絕的話,去找他們妖王問問吧。”
說話間,崔由飄了過來,在距離不遠的位置看着地上躺着的明遊,眼眸有些沉。
“明遊是老祖的轉世嗎?”
看着兩個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容貌,落陽不禁問道。
誰料崔由搖了搖頭,笑得很有些深意,“不算。”
落陽欲追問,崔由轉頭看向他,“故人已故,往事已往,前塵莫問。我隻能告訴你,你這個小朋友與我确實有極深的淵源,但他不是我,我不是他。”
落陽不問了。
崔由道:“你這性子倒是與你前世大相徑庭。”
落陽挑了下眉,“前世?洛揚?”
崔由點了下頭。
落陽笑道:“可老祖您看我的眼神,可不像是看一位故人,倒像是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有何奇怪?”崔由淡淡地說:“就像我說的,你這個小朋友不是我,你當然也不是他,在我這裡,你是你,洛揚是洛揚。”
落陽嘴角抽了下,決定還是不把自己的道号說出來,感覺更奇怪了。
崔由隻是湊近看了一眼,然後道:“白澤讓你給自己小子找的肉-身,是我的。而你是洛揚的轉世,你二人一路同行,所以才會喚醒我。”
沒等落陽問出口,崔由自己說:
“當年自斷心脈前,我曾找過白澤,要他在我隕落後将屍身埋在不同的地方,畢竟修為到了那個地步,有些東西不用任何人告知也是能知曉的,于是我讓他埋深點,我不打算複活。但是當時我已是仙人之軀,不是輕易就能消散的。所以白澤最後是怎麼做的,我并不清楚。”
落陽深吸一口氣,對于這種讓别人在自己死後将自己分-屍的行為不置可否,他更在意的是他們找到的肉-身是崔由的,這真的不是給崔由奪舍複活做準備嗎?
看了一眼落陽,崔由像是看懂了他的想法,于是說:
“準确一點來說,我和你的這個小朋友都是另一個人的轉世,所以同一時刻,我們不會共存,你不用擔心奪舍這種問題。”
說完崔由眼神有些飄渺地看向明遊,道:
“當年我隕落前曾看到一些東西……小朋友的情根是他自己挖出來的,也可以算是我挖出來的?畢竟我愛過,不打算再愛了。興許是那位也沒想到還會再次轉世,所以了斷地挖出了自己的情根,斷絕情愛。後面是怎麼回事,就不記得了,畢竟那個時候我都已經死了。”
落陽皺起眉頭,“情根的事,不是老祖自己動的手?”
“當然不是。”崔由表情也有些疑惑,“那段畫面是我自斷心脈以後才看見的,在此之前,我甚至從未想過情根可以具現化,還可以被人為毀掉。不過據我所知,那頭白澤還沒有這通天徹地的本事,興許我們的轉世,身份……”
崔由擡手往上指,“更加了不得。”
落陽眼神轉了轉,他想起來前世明遊轉修絕情道以後,那恐怖的修煉速度,堪稱一日千裡,興許就是因為沒有情根?
“那這一世,明遊擁有了情根的意思……”
崔由眼神很是微妙地掃了一眼落陽,道:“隻要對方有這個本事,是可以讓他動情,愛上一個人的。情根會讓我最後的殘念聚集,你們還需要去妖界,找到最後的心髒,他才能擁有一具真正的肉-身。你情窦初開,他不知情愛為何物,你想讓他愛上你嗎?”
落陽咬了咬後槽牙,沒接這話,反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