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巨響,仿佛大山崩于頭頂,驚醒了沉睡的人。
明遊猛地坐起,眼神還有些迷茫,四下掃了一圈,他躺在房間的榻上,還在落陽的飛舟裡,可他怎麼進來的?
翻身下床,整理了下淩亂的衣襟,明遊拉開門走出去,看見的就是甲闆上迎風獨立的落陽。
走過去後明遊聽見了底下傳來的第二聲“嘭!”巨響,但是這次明顯多了,是落水的聲音。直到走進後,明遊聞到了濃厚的血腥氣。
低頭看去,飛舟懸在海面上,下面是兩頭體型碩大,相貌猙獰的海獸正在幹仗,周圍的海水都被染紅了。
明遊眨了下眼,和落陽并肩而立,紛紛注視着底下的戰況。
兩頭海獸不是一族,一個長着尖利的齧齒大嘴,六條腿像鞭子一樣甩來甩去,渾身綠色;一個圓頭圓腦圓肚皮,脖子一圈全是眼睛,渾身是厚重的殼,隻有底下冒出四條節肢腿。
動靜鬧得很大,但是明遊看了半晌後腦子裡冒出來四個字:菜雞互啄。
轉頭對上落陽看過來的視線,明遊怔了下,猛地朝着落陽靠近了一步,落陽站着沒動,看着明遊靠近後仔細看了看他的頭頂,問:
“你怎麼矮了?”
落陽:“……是你長高了。”
明遊眉梢輕擡,“哦。”
突然就從矮落陽半個頭變得比他還高了,視線有些不太習慣。
明遊離開風口,回到甲闆上,随手擺出桌椅開始烹茶。
落陽坐過來,等明遊做作的一套儀式弄完了,接過第一杯茶淺酌一口,道:“你肉-身已經集齊了,接下來就是盡快幫你融合起來,讓你盡快适應現在的身體,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明遊放下茶杯,指尖在桌上輕輕點了點,最後道:“去魔界走一趟吧?”
落陽笑了下,“我也是這麼想的。”
明遊眨了下眼,看向落陽,“你要去?”
落陽睜大了眼睛,“什麼意思?你要丢下你師兄我自己去?是不是有點喪良心?我陪你走了這麼多地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幫你極其肉-身,你現在拿到手了就開始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了是嗎?”
明遊深吸一口氣,“沒有這個意思,六師伯,你自己想想你的名聲,你确定你現在這幅樣子能混進魔界?”
“把臉遮住不就行了?”
明遊轉過臉看向天空,“我可以用别的武器和不用靈力,師伯這一身靈氣收不起來吧?除了劍也不會别的武器吧?”
落陽沉默了。
“魔界中人基本沒有用劍的,師伯身上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除了一把本命劍,什麼武器都沒有吧?”
落陽沉默了會兒後說:“不要緊,我可以換成刀,去買一把就是了。”
“那你這一身靈氣呢?師伯用了幻行術也沒藏得起來的樣子,魔族對靈氣可是很敏感的,而且兩族針鋒相對這麼久,要是知道一個高階修士進入了魔界……會打起來的吧?”
落陽再次沉默。
他在突破的邊緣,一身靈氣自主吸收,在沒有靈氣的地方,他已經就是一個大号的人形靈氣儲存泵,比十六的月亮還亮。
他隻要進入魔界,在穿過界門的一刻就會暴露了。
落陽放下茶杯,道:“要不去别的地方先看看?找個秘境待待,等你師伯我進階了我們再去魔界?”
明遊再次婉拒,“師伯進階是仙人境,該回宗門駐守才對。”
落陽撐着頭看向明遊,眯了下眼睛,“你在趕我走?”
明遊不當回事,甚至摸出自己的長劍擦拭起來,低聲說:
“沒有。”
落陽皺眉道:“你想去做什麼?”
明遊擡頭,對上落陽的視線,神色無波無瀾,“曆練。”
嗤笑一聲,落陽問:“曆練為何本座不能跟着?别忘了從下山起,你就歸本座管束照顧了,你現在是在對本座發表不滿嗎?”
明遊眨了下眼,“不是不滿,隻是比起被老母雞團在翅膀下的小雞仔,我更想成為懸崖上被推出巢穴的鷹。”
落陽眉心擰出了起伏的山巒,抱着手不說話,隻是看着明遊。
明遊同他對視良久後隐隐歎了口氣,道:“有師伯在,我好像有了不死的後盾一樣,師伯沒辦法看我在生死線上掙紮着曆練對吧?”
落陽不說話但是他确實一直是這麼做的,他看不得明遊受傷。下一刻,明遊将手上長劍放在桌案上,聲音不大,但是字正腔圓,一字一頓:
“師伯,我是劍修。”
劍修的修行比起體修不遑多讓,隻有生死間淬煉出來的劍心才是純粹的。
落陽知道這個道理,但是要讓他看着明遊在修煉中把自己整得血肉模糊,遍體鱗傷,他也是真的見不得。上一世明遊死在廢墟之上的畫面他到現在還在後怕,總覺得他會保護不好這個孩子。
但是這已經不是明遊第一次要他放手了……
他表現得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落陽擡起眸子,對上明遊平和的一雙眼,明遊吸了一口氣,用最平和的語氣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