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伯,我成年了,我可以對我自己的未來負責,對我做下的每一個選擇負責,我會走得更遠,但是我保證,我會活着回到宗門。”
心底咯噔一跳,落陽總覺得明遊像是看懂了他的那些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未竟之言。
落陽揉了把跳動得劇烈的心口,仰頭看着天上雲卷雲舒。
明遊再次掏出怕子擦拭着長劍,直到許久後,久到明遊都開始懷疑落陽是不是睡着了,落陽才說:
“我知道了,我會送你去最近開放的秘境,然後我會會宗門,但是你要答應我,在你修為穩固,要進階下一級的時候,必須回到宗門。”
明遊舒了口氣,點頭,“可以。”
又過了一會兒,落陽慢慢坐起來,身上妖相收起來後,長發在腦袋後面墜了個馬尾,一身白衣飄然欲仙,落陽起身走到一旁盤坐下來,取出一隻羅盤看了一眼,然後催動飛舟的陣法,飛舟開始緩慢上升,進入了雲層裡,最後轉了個頭後往前飛射而去。
流過的風吹起了明遊身後的頭發,明遊側了下頭看向背對着他盤坐着的人,垂下眸子喝了口茶,指腹在腰間錦囊上撚了又撚。
從白澤洞出來之後,他隻要一靠近落陽,心跳就開始加快,看他裸露在外的手、脖子、臉……總有一種上手摸一把的沖動。
他或許是身體和靈魂還不夠融合,導緻現在看着一個完整的人有些變态?
也或許,情況更早,在他們離開天機閣的時候?
往往他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都是落陽,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對落陽産生了一些雛鳥般的依賴?
最好的檢驗方式就是現在就和落陽分開一段時間,看看後續情況。
最糟心的就是離開後他還好似有些滿腦子都是一個男人,這種情況……他就要開始懷疑他這具身體出現問題了。
或許是時候問一下,落陽給他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那些石蒜花裡蘊含的不光是龐大的靈氣,還有一種很熟悉的氣息,像是神力?又像是仙力?很熟悉,但是卻想不起來在哪接觸過或是聽說過了……
明遊感受着拂過身邊的靈氣,擡手抓來一縷,在接觸到他的一瞬間被吸收入體。
明遊看着落陽的背影,說:
“六師伯,有件事想問問你。”
落陽頭也沒回,眼睛都沒睜開,道:“你問。”
“我這具肉/身,到底是什麼東西?”
落陽睜開了眼睛,“我以為你不會問。”
明遊給自己添上茶水,說:“先前不問,是因為我相信師伯不會害我,現在想知道了,是因為這具身體跟我的契合度太高,讓我覺得很奇怪,而且這時間能給一縷異火鑄造肉-身的東西,若是傳出去……怕是整個修真界,甚至妖界魔界都要亂了。”
落陽側過頭,隻露出小半張臉,明遊這個角度,能很清晰地看到落陽長長的睫毛。
落陽想了想,說:“這确實是一具完整的肉-身,來自千年前隕落的一位大能,我不清楚那位修為如何,但是死後千年屍身不腐,想來最起碼也是一位仙人境。
或許正是因為對方隕落時修為比較高,所以可以很好地容納你的神魂。你不用擔心後面會不會發生奪舍的事情,那位……前輩,确實是已經似的透透的,再無複生之機。”
“隕落的仙人之軀是天材地寶,為什麼就這麼給我了?我不認為我能創造出價值這具仙軀的成就。”
落陽垂下眉眼,腦海裡閃過那道青衣若竹,渾身透着君子氣節的身影,說出的話不以為意: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知道的人隻有已經隕落的藏鋒君,但是天機閣的神棍嘛,最會的就是裝神弄鬼,專會糊弄人,等我搞清楚他留下的地址是給你塑造肉-身的東西的時候,他早就死得幹幹淨淨了,問都找不到人問。”
落陽頓了下,又道:“興許是你前世與他有什麼淵源也不一定。”
“是嘛。”
明遊聲音和緩,似乎沒當回事,落陽松了口氣。
但是明遊視線直直地落在落陽身上,眼底晦暗一片。
錯覺嗎?突然提到前世幹什麼?落陽難不成在哪看見過前世的記憶?藏鋒君?那頭神獸應該沒這個本事,那就是給他透露過一些什麼東西?
死因?還是一些重要節點?
明遊将手上涼下來的茶水一飲而盡,指尖把玩着藏藍色的茶杯,蒼白和藏藍對比顯眼,顯得白更透、藍更黑。
飛舟停下,四周靈氣開始濃郁起來。
他們回到陸地上了。
明遊收了東西站起來,落陽也站了起來,兩人走到高處看去,腳下已經不再是一望無際的海面,而是變成了起伏綿延的山川。
落陽取出羅盤,陣法流轉,顯出兩個字——南域。
落陽收起羅盤,看向明遊,“從這裡開始吧,我在宗門等你,注意安全。”
明遊點頭,看向腳下的山川,召出長劍在手,底下有高階妖獸,氣息都傳到這兒來了。
南域不大,妖獸衆多且雜亂,毒沼瘴林密布,用來曆練再好不過。
明遊對落陽行禮,“師伯慢走。”
說完明遊從飛舟上直接躍起跳下了甲闆,身形朝着密林墜落。
落陽看着墨色的身影落入密林中消失不見,雙手掐出繁複的法訣,整艘飛舟在虛空隐了身形,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