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偏殿,一隻花裡胡哨的紙鶴撲棱着飛過來。
落陽和明遊駐足看過去,紙鶴飛到明遊面前,明遊接在手上展開,是他師父的來信。
“我去一趟藏書閣。”
說完,明遊離開偏殿,走過長廊離開了星辰峰,落陽看着明遊離開的背影,繼續朝前,推開偏殿大門前注意打到了角落的大缸,上面蓋上了蓋子,有些好奇地走過去揭開蓋子,看見了被清水泡着的竹筍,恍然大悟,撸起袖子開始撈起來晾曬。
明遊禦劍落地在藏書閣前,走過去先看見的是樹蔭下昏昏欲睡的老者,走過去拱手行李道:“長老。”
老者随意揮了揮手,明遊跟着紙鶴的指引進了藏書閣,找到了被埋在一大堆心法身法當中的落辰,那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看起來過于頹廢,頭發亂了……也好看。
“師父?”
明遊喊了一聲,他總覺得落辰現在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反而是暴躁的表現,于是離得有些距離,在落辰看過來時轉開了視線。
“啊……你來了啊。”
落辰拖着聲音回了一聲,抹了把臉後扒拉一堆書冊堆起來坐了上去,等整理好自己後清了清嗓子又說了一遍:
“徒徒來了。”
明遊聽到這蕩漾的尾音就知道落辰整理好了,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果真是又是衣服光鮮亮麗大美人的模樣,甚至藏書閣裡溫柔的光線柔化了落辰一身輪廓,看起來有些透明了,乍一看像精靈一樣地剔透。
“師父,你找我?”
落辰擡手放下一把竹椅,“先坐,跟師父聊聊?”
明遊走過去坐下,順手清了個空地出來擺上小幾,放上了茶水點心。
“師父想說什麼?”
落辰接過明遊雙手遞來的熱茶,淺酌了一口長舒一口氣濁氣,覺得人這會兒才活了過來。視線一轉,看向明遊腰間月白的錦囊和一身暗色的衣裳,肩上清明宗的雲中鶴紋流淌着淺淺的金光。
“你和你六師伯之間怎麼回事?”
明遊把一碟桂花糕推到落辰面前,聞言想了下,“六師伯找您告狀了。”
落辰笑了下,“可以這麼說?”
明遊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雲淡風輕地,道:“他自己不講道理,不能讓我也跟着變态吧?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長輩,就算平時相處沒皮沒臉了一些,那也隻能算是長者和睦,我個當師侄的是受益者。這麼多年的師伯侄,我從未往斷袖的方面想過,哪裡是說變質就變質的?”
落辰點點頭,這也是她顧慮的東西。
“那你師伯……我猜他已經跟你挑明了吧?”
明遊點點頭,“是。”
落辰看着明遊平靜地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臉色,心裡給她師兄點了根蠟,好奇道:
“那你現在怎麼想的?我不太建議你躲着他。修行修心,你要是一味躲避,你師伯那個人又是一根筋,認定了就不改的,這種情況下我反而擔心你師伯會滋生心魔。”
明遊給落辰添上茶水,神情透出一股無奈。
“我躲過了,也看到了師伯險些發瘋的樣子,”在落辰眉心微蹙,神情嚴肅起來的時候,明遊才慢悠悠地補充道:
“所以我現在盡量保持平常心。雖然知道對方對我的心意,在我無法以同等的感情去回應,又擔心對方誤入歧途的情況下我隻能是拖着,不管是拖着等我感情變質,還是拖着等對方想通了放棄,時間都是最好的療愈,隻有時間能給予我們最終的答案。”
落辰想了想,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說完又歪了下身子靠過來,假模假樣地低聲問:“那你現在看他,是六長老六師伯,還是落陽?”
明遊眼角一抽,“師父,你應該知道,對于高階修士來說,你提到他們的道号,他們是會有感應的吧?”
落辰坐直了,理了理衣襟,“啊,對……我忘了。”
說完,落辰看着這個坐着比她都高的青年,有些感概地說:“你這算不算無心插柳柳成蔭?”
明遊反駁道:“師父,我明明記得我澆水的是一株松柏,為什麼會長成招搖的垂柳?”是我瞎嗎?
“嗯……問得好。”落辰含笑,“我也不知道呢。”
指尖光華流轉,一把繡着牡丹的雙面繡團扇出現在手裡。落辰搖了搖扇子,撚起糕點都嘗了一點,撚了撚指腹的糕點屑,喝了口茶後輕聲道:
“我那個師兄如今是老房子着火,一發不可收拾,他對你有求必應,你得自己把握好說話做事的分寸,雖然我向來對你很是放心,但是畢竟你年級小,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這種情況連我都沒見過,不好說教你怎麼處理。”
當了十萬年老鬼的崔某人:我要說我也是頭一回見到這場面你信嗎?
明遊想了想,把糕點挪開,又放了個果盤和蜜餞碟上來,雜七雜八的水果上還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明遊撚了一顆糖漬栗子在手裡,想起落陽試探的那一句刑堂,垂下眸子道:“師父不用太擔心師伯,雖說師伯突然開了情竅是有些驚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一時的感情用事不會影響他大事上的判斷,他行事還是穩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