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早了。
低頭看了一眼顔色已經晦暗的法相,明遊有些無奈地揮動手中的勾魂筆,清出一處幹淨明亮的地界來。
《生死簿》懸在胸前發着淡淡的白光,腳邊是一株雪白的滌塵草。
魔界的東西,在混沌裡比人界和妖界生命力都要來的強大。
何況滌塵草本就有清潔靈氣和蘊養生機的作用,用它的生機帶動混沌裡其他物種的生機恢複再合适不過。
從進來時的一顆種子,到現在長成的一株草,已經可以自己活着了,不用時時刻刻看着,但是偏偏混沌裡的野獸被生機吸引,圍着明遊裡三圈外三圈,他被困在原地走不掉了,隻好把一把種子随手撒在《生死簿》能籠罩的地方。
在圈出來的光圈外,明遊揮出的神力毫無保留地打在那些形貌猙獰的混沌獸的身上,擊退,或者擊殺。
對比起一旁月老中正平和的神力,明遊的力量本就混沌,充斥着殺戮和死亡,便是練虛期的混沌獸在他手裡也走不過兩招。但是奈何質量不夠,數量來湊,《生死簿》的光亮和滌塵草的生機吸引來了成千上萬的混沌獸,自相殘殺的同時不要命地往明遊身邊湊,張着大嘴垂涎三尺。
天道正在複蘇,混沌無法前進,被規則死死地壓在邊界,這些混沌獸餓昏了頭,哪怕直覺告訴他們這裡很危險,但是食欲作祟,還是會遵從本能地生撲過來試圖吞噬掉這微弱的生機,這對它們而言是絕對無法拒絕的美味。
饑餓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人間鬧饑荒的時候尚且敢易子而食,何況這些心智不如三歲小兒的混沌獸。
腳下的生機在一點點蔓延,滌塵草一株又一株地在《生死簿》的作用下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往複輪準,混沌裡不辯時間,明遊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隻是在生機溝通到落陽大世界以後,明遊感覺到了壓力驟然清空。
離開臨時打造的島嶼,金身照耀下,明遊看着腳下的黑海變得清澈起來,雖然依舊泛着青黑的壓抑,但是總比那一片黢黑的濃墨要好多了。
何況深海,不就這個色兒?
混沌散去後,會在自己的肉-身之下看到額上珊瑚角,身穿鲛紗,手握靈珠的鲛人族族長,這是明遊沒想到的。
他此時的法相乃是判官一脈的神相,頭戴冕琉,玄朱神袍,腰裹玉帶……神相出現的那一刻,鲛人族族長不受控制地垂下頭,閉上了眼,不敢直視神相。
明遊收回金身,懸在半空中的人神軀睜開眼,眉心金印再次深潛,隻留下一枚赤紅的朱砂。
明遊低下頭,對上了鲛人王翠綠色的眼眸。
明遊:……
鲛人王:……
明遊思索後明了了鲛人王會出現的緣由。
鲛人一族本就誕生自混沌,後人雖移居深海,但是混沌與它們而言,無利無害,來去自如。混沌裡秃現生機,或者說深海出現一座島嶼,鲛人王掌管深海,怎麼可能不知道?來查個分明倒是不奇怪,就是不知道來了多久了,看了多久。
明遊擡手豎起一指在唇前,鲛人王眨了兩下眼睛後對着明遊低頭行禮,随後長尾一甩,消失在了海面上。
鲛人一族得天獨厚,哪怕生着鳍耳蹼掌依舊難掩其美貌,鲛人王更是其中翹楚。剛從灰蒙蒙的混沌裡厮殺出來,見多了形貌亂來的混沌獸,乍一見鲛人王的美貌,不得不說,明遊一身郁氣霎時便散了個幹淨。
掐指一算,他在混沌裡一呆便是二十年,金身晦暗,法相亦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需要好生修養一陣子。
好在神力恢複了七七八八,足以應對大部分事情了。
紅衣的月老悄沒聲兒地出現在身側,和明遊一同擡起頭看向遠處的碧海藍天。
月老:“天道在恢複,就這幾年了。”
明遊點了下頭,“找個合适的地方,擺陣,開生死輪回道。”
月老舉目遠眺,他現在能比明遊看得更遠,最後眉心一擰,道:“最合适的地方,就在清明宗。”
“具體。”
“清明宗西,松林。”
明遊挑了下眉,這個地方,他還有點印象。
端木在這裡隕落。
想到這件事,明遊怔愣一下,按理說,确切地說是按常理來說,他不可能會記得這種消失小時才對,他第一反應應該是宗主進階的地方,他為什麼會先想到端木?
明遊沒有琢磨這種不太對勁的念頭,而是轉頭看向了月老,問:“從本座除了混沌開始,就有什麼陰暗的東西在暗處窺伺,你呆了這麼久,可有察覺過什麼超出法則的異常?”
月老摸着拂塵的手停了下來,看向明遊,道:“不曾。”
說完眯了下眼,道:“崔大人發現什麼不對勁了?”
明遊沒有細說,隻是道:“一些見不得光的蛀蟲罷了,回頭本座會告知天宮,現在倒是不太重要,本座倒是剛好利用它做些布局。”
二人在海面上飛掠,幾次擦着海獸的邊飛過,身形穿梭在雲層裡,時隐時現。
明遊現在用的是身上的修為,飛行依靠靈力,月老慢悠悠地将就着他的速度,閑庭信步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