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止言應下夙饒之托,自四十九霄取道回府,一隻腳踏入府主院,迎接他的是連串嘩啦聲響。
有簇白夜菱攀過院牆探入軒窗,四人各據八仙桌一面,場上砌城牆的厮殺戰局正烈。
“杠。”
“杠。”
“再杠。”
上官留意忍無可忍:“星星,你是杠精嗎?怎麼老在杠?”
“啊,”關星樓攤手:“不小心打順手了。”
上官留意憂愁望着手裡牌面:“你們讓我胡一次行不行?”
對面仙女黑發黑裙,涼涼拒絕:“各憑本事。”
上官留意是啞巴吃黃連,畢竟方才牌桌一缺三,是他拉來人頭湊牌局。惹不起唐想妝這尊鐵血大佛,萬幸他右邊端坐一位傾城美人,雲鬓霧鬟,海棠紅裙裝飄搖,衣擺綻放刺金海棠花。上官留意商量道:“海棠,讓讓我吧。”
司晚歇颔首,溫溫柔柔的:“好。”
“我們海棠不愧是人美心善。”得此牌友夫複何求,上官留意熱淚盈眶。
感動到半道,發現蔚止言回來:“華瑤那邊如何,可解決了”
華瑤進府的那些天,知曉全數實情的隻有府主及仙師長。既不能讓華瑤發現異樣,又得提防她在府内妄為,還需對外保密。待華瑤被押走,上官留意才松了氣,重返荒廢多日的牌桌。
蔚止言:“自然。”
他縱觀牌桌戰況,躍躍欲試:“下局給我留個位置吧。”
四人齊刷刷停手。
異口同聲道:“不可。”
關星樓如臨大敵,迅速扯出張條幅——
雀場重地,蔚然免入。
蔚止言哀怨道:“你們這般陣仗,着實傷透我心啊。”
“蔚然,放過我們吧。”
上官留意比他更傷心,雀場上的蔚止言就是個沒有感情的胡牌仙器,假使放他坐下,他能從夜裡赢到天明。凄苦道:“我們消遣有度,每月也就短短半個時辰,你一來,消遣就失去消遣的意味了啊。”
蔚止言:“這回我收斂些。”
“不不,”上官留意極力勸阻,“我請千秋子給登仙樓新加了百層,你若是得空不如去掃掃樓,免得守樓人的位置不保。”
又谄笑道:“再者蔚然你看,牌局這種地方,對于斯文公子來說是多麼不妥,若是傳出去了,多不好呀。”
“掃樓倒不忙。”
蔚止言忽視“斯文公子”的虛名,煞有介事般:“上官身為一府之主,膽識超然,曆來決斷英明,受仙府敬仰。若馳騁雀場這般的喜好不妥,也該由我以身試險吧。”
饒是自戀如上官留意,也起了滿身雞皮疙瘩:“停,夠了夠了。”
關星樓聽得有意思,向司晚歇求證:“他們是在比誰更不要臉嗎?”
司晚歇:“大約是的。”
“自信些,海棠,”唐想妝出聲,“大約二字省去也無妨。”
“這便言重了。”
蔚止言以扇掩面,貌似慚愧不已:“論及臉皮的道行,我又如何能和上官相提并論呢?”
“咳咳咳!”上官留意聽了差點嗆住。
好容易緩過氣來:“可以了蔚然,是我輸了。”
蔚止言登時收了折扇,詫異道:“你的實力分明不止于此啊。”
“都不必推脫。”
唐想妝冷靜地作結:“二位不分伯仲,上官在明蔚然在暗罷了。”
上官留意小聲嘀咕,他在人前端肅是迫于府主形象,不得已為之,而蔚止言人前人後來回切換駕輕就熟,可見還是蔚然略勝一籌。
但唐想妝清冷睨來,上官留意立刻從心地撇掉這茬,找了件正事說道:“群仙試在下月初開試,這屆領隊仙師輪到海棠了罷。”
群仙試由天庭琅環院委派忘憂都舉辦,一紀一會,是仙府之間切磋道法的賽試。各家弟子在群仙試的勝績直接影響仙府綜合排位,故而大小仙門全力以赴,每逢開試各家掌門必到場,還需配備領隊仙師随行,襄助弟子參試。
司晚歇柔聲道:“如此,我近日便不離府了,也可多做些準備。”
“海棠随興就好,”上官留意對司晚歇總歸是一百個放心,“群仙試舉辦也不是一兩回了,翻不出什麼花來的。”
“你呢蔚然,還要出門嗎”關星樓随口問。
蔚止言稱是:“夙饒臨時有托,我且去趟歆州。”
歆州之事與鬼燼枝有關,蔚止言心下有個打算,與上官留意道:“這回我帶一人同去。”
“嗯!”
上官留意實打實地驚着了,蔚止言不時因故出府,他見怪不怪,但捎人作伴是見所未見的:“你近來恁的稀奇。”
“不是,”上官留意又捉摸着,如果蔚止言找仙師一起去,沒必要和他多說,他道,“你說的是府裡的弟子?”
蔚止言:“上官正解。”
“行吧。說說你要帶誰?三個仙師長都在這,要是百裡弟弟那兒的,我先和他通個信。”
蔚止言毫不吝啬地贊歎:“上官真是益發可心了。”
這一頓捧殺可好,上官留意一口茶都要噴出來:“不敢當啊,不敢當。”
蔚止言終于停手,笑道:“告知百裡吧。同去的那人,我自會與他說的。”
“那你可得等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