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欺摸摸毛團的腦袋:“朵朵,别難過啦。你多活動活動,定然不會變成那樣子的。”
雲朵朵嗯嗯點頭。它恢複精神,那哭唧唧的小雲朵轉眼拼回原狀,尾随它活蹦亂跳地照看火候去了。
沈欺好笑道:“它是養在别院的靈寵麼?我在其他地方還不曾見過這類仙獸。”
雲朵朵圍爐撒着歡,蔚止言略略一頓:“算是罷。”
“它本是府中靈獸,偶爾來别院裡頭串個門。”
霜焰燃盡,爐中物将要制成。蔚止言道:“稍等一二,這一剪梅便要出爐了。”
蔚止言既尋他過來,該有要事可說。沈欺遂問:“三師尊喚我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這個麼,”青石幾台面放置了各色打理器皿的仙材,蔚止言擇出隻小巧的雪拂塵,邊道,“确有一事。”
他取來雪拂塵,細細拂拭琉璃盞,雲錦寬袖因此垂墜,露出截手臂。
“——慢着。”沈欺陡然發聲。
蔚止言稍頓:“怎的了”
适才蔚止言手臂微動,内側有道淺淡印痕一晃而過,隐隐約約,像簇焰火。沈欺直直凝視他垂落的袖沿,眉鋒凜然:“三師尊莫非中過燎火之毒嗎”
燎火,徘徊魔界深處幽谷之兇獸,渾身俱煞,其毒兇險萬分。
蔚止言不見猶疑:“不曾。府友何出此言?”
他唇邊現出笑意,不着痕迹地收手,待攏起廣袖,忽叫沈欺捉住手臂,将衣袖遮掩的痕迹完全暴露在日光下。
事關魔界毒物,沈欺情急之下出手,把蔚止言手臂上未消的咒痕看了個清楚:“燎火之毒實為毒咒,受其毒者,膚留燎火咒印,其形如焰,其狀勾連,解毒後數月方消。”他認定道,“這确是燎火之毒清除後的咒痕。”
蔚止言笑道:“可是風物課上講的?”
沈欺:“前幾天風物課講到兇獸圖鑒,燎火就在其列。”
“我倒不曾留意,那便是吧。”
蔚止言仍舊笑得輕巧:“依你所言,當下毒已解了,咒痕期滿則消,應是不足為懼了吧”
琉璃盞在蔚止言掌中轉了半圈,光彩炫目,晃了沈欺的眼睛。他終于察出此舉欠妥,指尖攥住的雲錦袖微涼,沈欺卻如被火舌燎了,急急放開蔚止言:“一時唐突,請三師尊見諒。”
蔚止言沒怪罪他,反而歎了口氣。
“唉——”
“自從那晚以來,你對我就生分得緊哪。”目光寥落,語氣心酸到了極點。
沈欺一忍再忍,到底破功了,嘴角抽搐:“三師尊,過頭了吧。”
“诶,如此就對了。”蔚止言神氣大變,快慰道:“這才是登仙樓裡的那個你呀。”
行吧。
沈欺滿足他的期望:“既然這樣,那我直說了。”
“燎火與霜雪相克,咒痕消解前,不可飲此物。”他指向一剪梅,道:“三師尊的琉璃盞,此番還是先收回去吧。”
蔚止言:“啊?”
“三師尊,”沈欺緊盯蔚止言,“請吧。”
“……”
蔚止言不情不願地收了爐盞:“好罷,全聽你的。”
猶自惋惜:“可惜這爐上好的一剪梅,隻有另擇良辰細品了。”
沈欺左思右想,燎火源自魔界,蔚止言曾感其毒,卻是何時何地所緻,為何似不知情
“沈欺。”
蔚止言這一喚,沈欺不及深究,見席面已撤了個幹淨。蔚止言又道:“歆州有仙遭鬼燼枝所害,據傳是魔族現身。仙界一位前輩邀我前去協助,理應略盡綿力。你在雁城前已應付過鬼燼枝,此次可願随我去一趟”
然而,沈欺願意不願意,倒不是最重要的。
沈欺為難道:“群仙試就在下月,我們近來加緊準備應試,實在分身乏術啊。”
群仙試的比試科目分作三大類十二小門,賽制頗刺激,參試者究竟參加哪一門,在開試第一日才抽取決定。絕少數通才當然無需憂慮;專精一門或數門的神仙,揚長補短即可;至于更絕少數,像沈欺這類門門都不精通的,臨時抱佛腳抱得甚是痛苦。
沈欺快自閉了。
蔚止言勸道:“提升造化非一日之功,不在強求一時。再則比起奪魁,廣博衆長才是群仙試的真意。”
又問:“十二門中,你最不擅哪一門?”
——所有。
沈欺悲傷地選出一個:“百草吧。”
仙界醫理之術,令人最為頭秃。
“正巧。”
蔚止言眼底含笑:“歆州多醫仙,與其閉門造車,不如出府實證一番。”
沈欺動搖之際,蔚止言複垂眸,傷情道:“唉,府友與我也是掃樓多年的情分,竟換不來許我一回同行麼?”
“……”
“可以了,”必須阻止蔚止言繼續說下去,沈欺毅然答應:“你看我們何時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