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國與蠻國終是開戰了,邊境烽火連天,皇宮太子府卻是風平浪靜,享受難得的安穩日子。
誰人能想得到,無法無天的小殿下被一個宮奴給治住了,最近勤于修身養性,閑得無聊也不折騰人了,隻興沖沖地往國師府去。
近來沈英檀召見國師的頻次與日俱增,沈燃香去到國師府的時候,祝解憂時在時不在。有天祝解憂還沒回來,沈燃香在國師府迷了路,百步能走到頭的院子,他怎麼都走不出來。
沈燃香憑着記憶辨認出路,越是嘗試,走過的彎路越多,最後他破罐子破摔,跟随一股子直覺橫沖直撞,不想就這麼走到了門口。
正逢祝解憂歸來,見沈燃香走出迷障,空無一物的眼波裡閃過一分異色。
“殿下?”
“你回來了!今天有空陪我了吧?”沈燃香迎上前去。
“……诶?”沈燃香嗅了嗅,“你身上是不是有血的味道啊,你聞到了嗎?”
“臣途經牢獄,許是沾染了血氣。”祝解憂的聲音如同在虛幻中響起,說話間,那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味倏然消散。
噢,這個,沈燃香是知道的,前幾天沈英檀突然下令肅清牢獄,大批死囚和戰俘一夜失蹤,好像是被押送進荒山問斬了,大牢裡隻留下攤攤血迹。
沈燃香問起迷路的事,祝解憂告訴他,出門前他給國師府施了道淺顯的障眼法,陷進去的人應當走不出來的。
所以他是誤打誤撞,湊巧選到了對的那條路?
沈燃香一聽障眼法,兩隻眼睛便直了:祝解憂果然還是懂一些奇術的!
“這個障眼法我能學麼?”
“你教教我吧。”
祝解憂沒有立刻答應,沈燃香百般央求之下,才傳授給他一道口訣。
“人族修行不易,如命無仙緣、身不入道者,數十年不能掌握此法,亦是殊為平常。”祝解憂道,“殿下若覺難以念完法訣,不必心覺氣餒。”
沈燃香向他讨教:“那你是怎麼學會的?”
祝解憂隻道:“臣施法不以法訣。”
不是說這法訣是給人用的嗎,祝解憂又說自己不用,那怎麼施的法啊?
法訣确是不簡單,沈燃香很快将這點微不足道的迷惑抛于腦後,埋頭鑽研起來。
他滿門心思地練習法訣,隻要祝解憂得閑,就拉着祝解憂陪他指點障眼法。
重複這樣枯燥的事情,沈燃香居然能坐得住,待在國師府裡一練就是一天,這且不夠,回了太子府,他還心系于此。
沈燃香專注于法訣,不吵不鬧的,連着幾日收獲了宮奴獎勵的冰糖葫蘆。
吃完第六支糖葫蘆的那天,沈燃香流暢地念出了法訣。
哼,祝解憂說的幾十年就是吓唬人的吧,他這就讓祝解憂瞧瞧他的厲害!
沈燃香驕傲不已,迫不及待地要去給祝解憂展示一番。
踏出了宮門,天色烏沉沉,萬裡慘淡的愁雲。這般壓抑的氣象已經延續數月了,冬日裡驚雷雨雪不絕,仿佛天穹之上也有金戈鐵馬交鋒,戰火燒黑了天幕。
沈燃香快步往前,幾道暗影尾随而來。
他眼珠一轉,默念起法訣來。
不是障眼法麼,那他正好先試試,能不能趕走這群他走到哪跟到哪的暗衛。
念完法訣,沈燃香大搖大擺地走了幾步,身邊那種揮之不散的感覺不見了。
暗衛沒有再跟上來。
成功了!
沈燃香喜形于色,他此時還不知道,雖然沒能真正地造出一個障眼的境界,但這道他短短幾天就有所成的小法術,已然是多少人窮極一生都無法碰觸的機緣。
天賜仙緣,不外如是。
他對此一無所知,揚起了嘴角:這麼簡單的法術實在難不倒他,别說念出來了,倒背如流他都做得到。
……倒背如流?
沈燃香突發奇想,試着将法訣反過來,口中念念有詞。
倒還很順利地念下來了。沈燃香左右張望了陣,不見周圍有變化。
好吧,看來沒什麼用,他聳了聳肩,繼續沿着路直走,前方分出一條岔路。
沈燃香停下了腳步,他凝視岔路深處,一眼望不到底。
它好似沒有盡頭。
去國師府的路線……有這條路的嗎?
沈燃香揣着好奇的念頭,朝道路深處走去。
直到無路可走,他來到一座宮殿門前。
宮殿通體黑森森的,沈燃香光看了一眼就感到壓抑,等他走進門了,才切實地領會到自己為什麼不舒服。
四周空無一人,花草蟲魚絕迹,一點兒活物也無。漆黑磚牆沉重地壘起,布局四四方方,入眼盡是冷硬森沉的線條。
這裡根本不是個能住人的地方,反而像個……囚籠。
宮裡有這樣的地方嗎?
為什麼以前他沒有見過。
冷風刮過,一股渾濁腥臭的味道送入沈燃香鼻尖。
沈燃香忙捂住鼻子,深深皺起了眉頭。
……這個味道,他曾經聞到過。
是之前祝解憂身上的那種氣味。
祝解憂說“途經牢獄”沾染的血氣,難道是在這附近染上的?
他不由自主地想道,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座宮殿,會不會就是因為,這裡有祝解憂設下的障眼法?
是他心血來潮反轉了法訣,才解開了障眼法。
祝解憂把這裡藏起來,有什麼秘密?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奉命為之?
宮殿裡忽然傳出“咔咔”的聲響,而後是陣陣悶響,像有什麼東西被撕裂、敲碎。
毫無緣由地,沈燃香心中有些打鼓。他長長地吸了口氣,蹑手蹑腳地走到窗下,借着一道縫隙,往裡面看去。
宮殿的地面全部被挖空了,修建成一方水池。
可水池裡流動的不是水,是滿目赤紅、黏膩又腐臭的血。
——這是一方血池。
血池裡漂浮的也不是魚兒,而是數也數不清的殘肢斷臂,肉塊浸染了血液,泡在池中沉沉浮浮。血池上空,懸吊着一條條人形的軀幹,它們森森然擠滿了房頂,有的還滲着血,一滴一滴,注流到池子裡。
一隻長得非人的手臂揮向上方,從屋頂撈下一具人形卷到嘴邊,大張開了嘴——
這血池裡,有一隻類人的怪物!
它全身沾滿了血,一口一口,陶醉地吃完了整具人身。
令人遍體生寒的咀嚼聲在屋内回響,它餍足地咽下食物,“咕嘟咕嘟”,反刍一般地剔出一段手指和殘渣,吐進血池裡。
半空炸開一記驚雷,豁然劈開黑夜,也照見了沈燃香慘白如鬼的面色。
腦子裡仿如電流滾過,一片轟轟隆隆,他幾乎以為自己身處另一個恐怖的噩夢。
可是後背被冷汗浸透了,手心裡沁滿汗液,這個怪誕的夢依然醒不過來。
皇宮裡怎麼會有這種、這種……怪物???
……快逃。
發懵的腦袋裡剛浮現這個念頭,一張畸形的臉孔卻忽然轉了過來!
血池裡的怪物瞪着紅通通的眼球,直勾勾看向窗戶這邊!
寒氣順着脊梁骨往上,潮水般的懼意淹沒了沈燃香,霎時他什麼都察覺不到了,隻剩下逃跑兩個字在無聲地叫嚣。
偏偏他全身失力,腳底生了根似的,無法動彈。
“不夠、不夠,還有吃的嗎!”
怪物說話了。
它竟能口吐人言。
粗粝不堪的咆哮聲搔刮耳畔,卻令沈燃香心神稍定,神魂暫歸原位。
怪物看的不是他,而是在和屋子裡的什麼人說話。
“死囚、俘虜、奴隸,能找到的,皆已找來了。”
沈燃香心跳一滞。
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是……
沈英檀一襲龍袍,負手立于血池的外圍,面前這不亞于煉獄的場景,她似乎已經見慣了。
“你且留着胃口,去蠻國的疆土享用吧。”她頗為平淡地與怪物交談,絲毫不怕這吃人的怪物吃了她。
因她确信,這怪物是吃不掉她的。
細看那血池底下,怪物被什麼看不見的力量給束縛住了,移步也困難。
怪物嗬嗬地笑了起來,嗓子裡震蕩出非人的嗓音:“陛下啊,你讓那隻解憂把我困在這裡,我怎麼吃得到蠻國人啊?”
沈英檀無動于衷:“一日後,自有國師看護,将你送至蠻國。”
又一記電光,千鈞雷霆渾似劈在沈燃香頭頂,他渾渾噩噩,目光無神地懸在空中。
……所以,怪物是沈英檀私自喂養的,祝解憂也參與其中了。
他甚至無暇顧及,怪物提到祝解憂時,那怪異的稱呼。
隻是恍然大悟,這段時日天牢裡消失的那些人,并不是被處死的,而是被拖進血池,變成怪物的食糧了。
“吃人”、“蠻國”,陛下她養着一隻這麼可怕的怪物,就是為了打赢和蠻國的這場仗嗎?
她、她不會覺得害怕嗎?
沈燃香眼看着那一道明黃身影,徐徐與惡鬼一樣的怪物共謀,怪物還在咀嚼着,血淋淋的,她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現在的面貌陌生極了,沈燃香油然地感到一絲恐懼。
正暗自心驚,沈英檀動了。
她要出來了!
沈燃香猛地一驚,直覺不能讓她發現。
指甲陷入掌心,狠狠掐了幾把,他痛得尋回了毫末之力,跌跌撞撞地從原路逃了回去。
沈燃香逃跑的時候,一壁之隔,沈英檀沿着血池走過,接近殿門之際,杳杳邪風滾過。
這陣風迷了她的眼睛,曳地龍袍的邊緣跌入血池,刹那有一股煞氣纏了上來,沈英檀不防踉跄了一下。
一道不祥的預感驟然湧動,她瞪大了眼睛,試圖抓住什麼,卻抓了個空——
她的身體已經向血池中倒去。
池中怪物那雙似人非人的手纏過她的脖子,煞氣灌入七竅,侵蝕了她的靈識。
“邢國陛下啊,”怪物嘶聲笑着,“你今天怎麼如此大意,沒有解憂陪同,就敢獨自登門呢?”
畢竟與魔物共謀,一旦放松警惕,就要付出慘烈的代價啊。
“哦,對了,我忘了。”
“你們都不知道呢,我故意藏了一手,就等着哪天解憂不在,你一個人過來的時候啊。”
它舔了舔唇角。
“因為這個時候,我才有機會逃……出、去、啦!”
煞氣噴湧而出,将森森宮殿包裹其中。
不一刻,血池底下的禁制掙斷了。
天空詭谲陰雲翻滾,源源不斷的煞氣沖破殿門,熏天的腐臭氣裡,一襲染血龍袍踏過了門檻。
那個身影像是忘卻了如何走路,行走的步伐相當詭異,她踩出一串串淩亂的血腳印,冠上冕毓搖搖晃晃,摔了個粉碎。
等“她”稍微适應了這具剛剛寄生的身體,挺身站定,沉醉地嗅了一口風中的氣息。
好鮮美的活人味道啊。
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美味的食物了。
驚雷狂亂,似要擊穿夜空。
披上人皮的怪物咽了咽唾沫,撲向皇宮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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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燃香磕磕絆絆地逃回了太子府,喝退随行衆人,他如一隻驚弓鳥兒紮進寝宮,鎖死每一扇門,胡亂扯過錦被,将整個身體囫囵裹進去。
合上眼,怪物吃人的驚駭畫面曆曆在目,沈燃香打了個顫,窗外電閃雷鳴,木葉搖動,嘩啦啦潑起暴雨來。
他強迫自己安下心:明天吧,明天,他就去找祝解憂問個究竟。
雷雨肆虐了徹夜,隐隐的腥臭氣缭繞不去。
做了一夜血淋淋的噩夢,天蒙蒙亮,沈燃香蓦然驚醒。
打開窗戶,傾盆暴雨收入眼簾,天上有如挖破了一個窟窿,烏雲化作朵朵漩渦,墨汁般的黑雨當空澆下,落到地面聚成了水窪,摻雜一道詭異的紅。
俄頃雨歇,淩空又飄雪,降下的雪也染着昏暗紅色,狀若塗血。
染血的雪花簌簌落地,與此同時,獸園關着的奇珍異獸發狂了!
籠中野獸陷入不可名狀的焦躁,像捕捉到未知的危險,急于逃出囚籠。它們齊齊咬起了籠子,有的翻滾沖撞到一起,毛發扯落一地,嚎叫聲不絕于耳。
沈燃香沒能注意到獸園的反常。
空中的血腥越見濃郁,他走到哪裡都揮之不散,心神不甯地推門出去,宮中猝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凄厲刺耳——
“吃人了!!!”
“怪物啊!怪物!!”
“陛下變成怪物了,快跑,快跑啊!”
“你别擋着我,滾開啊你!”
門外亂成了一鍋粥,沸沸揚揚的呼喊聲,往日裡時刻佩戴臉譜的大臣和宮人失了分寸,露出百态世相:有人昏厥在半道;有人吓得屁滾尿流,打翻了官帽;有人渾水摸魚,收拾好了細軟,急于逃出皇宮……
人群蜂擁來去,從他們隻言片語的叫聲中,沈燃香得知了一場慘禍。
說是今早上朝的時候,陛下突然發瘋——張嘴吃人了!
一時間血灑金銮,官員震驚不及已被人吞進了肚子裡,滿朝文武百官,竟隻有一個武将逃過一劫,抖若篩糠地爬了出去,向禁軍首領求援。
這種渾話,禁軍首領哪裡信得,還當是武将神志不清醒了。武将還要說些什麼,穿着龍袍的帝王追出來,一身血迹斑斑,神态癫狂恍如惡靈附身,當着禁軍将士的面,把武将開膛破肚、生生吞吃了!
嬌豔女子的嘴角血肉橫飛,“她”回味地舔了舔上颚,對衆人一笑。
“她”臉上沒有絲毫為人的神色了,笑面極其扭曲,被她注視的時候,就像被一隻惡鬼盯上,令人汗毛倒立。
——陛下變成吃人的怪物了。
一夜之間,皇宮掀起軒然大波。
怪物四處遊蕩,百官尚且毫無還手之力,保不齊誰就是下一個喪命的倒黴鬼。攸關性命,沒有人記得尊貴卑賤,一個接一個的,人人抛下了手頭活計,不要命地往外跑。
宮人們疲于奔命,沒有一個人再有心情關照太子的死活。
沈燃香木然旁觀着人來人往,心道,不可能的,昨天陛下還好好地和怪物說話呢,為什麼他們要說陛下變成了怪物?
他要去找沈英檀。
嗯,對,他要去找陛下問個清楚。
他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邁出一步,有個宮人從廊下跑過,那人懷裡抱着滿滿當當的财寶,還捧着一盆珊瑚樹。
那人跑得急,珊瑚樹的一角便撞到沈燃香。他絆了一跤,宮人見之一頓,詫異道:“哎喲,小殿下,你還在這啊?”
錦衣太子的氣色差得吓人,他的視線飄過那盆珊瑚樹,宮人心下一緊,雙臂一點不曾松開,幹笑道:“小殿下可别見怪啊,我們勤勤懇懇服侍您這麼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就拿了這一件大的,對得住您了。”
宮人絮絮叨叨的,沈燃香呆呆愣愣,聽不見一樣,宮人不由得多嘴了一句:“如今這宮裡死的死逃的逃,小殿下,您聽我句勸,趕緊逃吧!”
“陛下吃起人了可不管你是誰,六親不認的啊!”丢下這話,宮人匆匆離開了。
沈燃香表情空白,軀幹生鏽了似的不能夠動彈,茫茫然跪坐在檐下。
雨雪交替,天色一直是奇詭的黑紅,不覺時間流逝幾何。
皇宮人群逸散,太子府的金銀财寶被人卷了個幹淨,富麗宮殿轉眼就狼藉成片。
沈燃香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宮人全都走空了,他挪動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四肢一陣麻木,朝水窪裡栽去。
有人過來扶起了他。
是宮奴。
沈燃香張開嘴巴,發不出聲來,他使盡全力,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沒走嗎。”
宮奴皺眉:“發生什麼事了?”
他昨晚回了趟暗街,拂曉前回到皇宮,一切竟大變了樣。
宮奴的語氣和往常同樣冷淡,沈燃香埋在心底的驚懼倏然找到了出口,他全身顫抖着,
把昨天到今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宮奴說了。
“陛下真的變成怪物了嗎?怎麼會呢,我不信,我昨天看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是不是怪物害了她?要找她,我要去找她問問。”沈燃香六神無主,說得颠三倒四。
宮奴沉重道:“不行。”
“你要找的那個人,已經不是你說的陛下了。”宮奴面上顯出凝重之色,“眼下過去,無異于自尋死路。”
他回太子府路上發現異常,查探了一圈。那怪物所過之處已經淪為血海,妄想逃出宮的人沒有一個能出得去,所有人無不是被怪物抓回,葬身于它腹中。
怪物吃了人,殘骸被它随意地棄置,處處都是鮮血,浸紅了磚牆。
“那,那我們怎麼辦?”沈燃香如墜冰窖,全然是不知所措了。
宮奴:“暫且留在這裡,再伺機逃脫。”
那隻怪物目前遠離太子府,府裡的宮人也跑光了,不論是怪物還是人,太子府都是避開了他們、最安全的地方。
宮奴環顧四方,關上宮門,又移去一些重物擋在門後。
沈燃香一愣一愣,莫名安下心來,慢吞吞地靠過去,給宮奴幫起了忙。
“你看見那個怪物了,”沈燃香垂着頭,聲如蚊呐,“……不怕嗎。”
隻有他一個人,從看到怪物開始就方寸大亂,出了事也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了。
沈燃香滿面沮喪,假如不是太子,他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怕什麼呢?”宮奴是問沈燃香,又是回答,“害怕,本應是不願失去什麼事物,或不能承受某些苦痛。”
而這兩者,他早已經失去過、承受過了。
沈燃香眼神亂飄,支吾道:“可是,因為,那是……怪物啊。”
親眼見到那隻怪物的那一刻,他的心神被徹底擊潰了。
因為未知,它使他心生恐懼。
宮奴把門擋嚴實了,道:“世間有神仙,就會有鬼怪。”
即使鬼怪之流确然存在,也不需為之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