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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花晨月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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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獄,已被毀了?

沈欺心下一驚。

“你說的是真的?”

“是啊。”蔚止言如實說。

“這個,嗯,算是方寸天不是秘密的秘密?他們不怎麼對外透露,知道的就沒有多少,我也算是巧合。”

……方寸天内部的消息?

難怪宋既白等人毫不知情,沈欺也從未聽仙界有人提起過。

如果是這樣,的确能說得通了。

仙人獄“被銷毀”,有且隻有不多的神仙知道。那麼,它多半是被哪個神仙毀去的。

為了牽制仙人而煉造的法器,又被神仙所毀,逢魔谷恐怕隻想遮掩此事,以免有損名聲。

于是仙人獄就此“銷聲匿迹”,再沒有掀起過風浪了。

沈欺确信了七八分,眉頭松動:“什麼時候的事?”

“這個啊。”

蔚止言想了想:“有段時間了吧。”

“仙人獄被毀的因果,有一些曲折。”稍頓了一會兒,他說,“眼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疑是。”

那桃花水潭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欺,看上去竟然可憐兮兮的。

可憐固然是無法回答問題而裝出來的,但什麼樣的因果,能夠讓蔚止言露出這種為難的樣子。

方寸天不欲外傳……是仙界秘辛?

算了吧,沈欺本來也不是一定要追根究底,更對仙界秘聞不感興趣:“那就先别說了。”

“好好好。”

蔚止言顯是如釋重負,氣順了不少:“總歸仙人獄已毀,方寸天再三确認過的,千真萬确。”

沈欺心下稍安,逢魔谷再沒有現成的仙人獄可用了,是個好消息。

話又說回來,蔚止言說的這些,是給解題解到懷疑仙生的研習小組送來了一點渺茫的希望。

仙人獄被神仙毀了,可見它确然是神仙可以解開的。

往好了來說,宋既白選的兩道題至少不是癡人說夢了。

“疑是。”蔚止言神不知鬼不覺地湊得更近了,白與青的衣袖交疊,人影相偎,形容無比親密。

“剛才說,一旦有消息,無渡城會傳信給你,是怎麼個傳信法啊。”

自從夙饒戍守仙魔邊境,守備連年森嚴,來自魔界的消息,怎麼能完好地傳遞到仙界?

倒不是在懷疑什麼,隻是,跨越仙魔兩界傳信、絲毫不被阻攔的方法,蔚止言他能想一個便能自己駁回去一個,實在想不到還有何種手段了。

無渡城要給疑是傳信,做得到嗎?做不到的話,要不要先和夙饒通個氣?

“放心。”

沈欺徐徐賣了個關子:“到時你就知道了。”

……诶?

蔚止言圓潤地改口道:“那我和你一起等。”

“無渡城一般什麼時候傳信?有預示麼?疑是,你不會要一直等着吧?”

蔚止言不放過任何一個大獻殷勤的機會:“累了随時告訴我,我幫你守着。”

沈欺分毫不累,倒是有人,已經待在他身邊黏糊了一整天了,他不由道:“晏辭,你不累麼。”

“不累啊。”

蔚止言:“身為仙者,豈能輕易累倒。”

“嗯,你不累。”沈欺垂眼,複述了一遍。

蔚止言:“當然不了,何況疑是就在這裡,我怎會覺得累。”

他這廂正訴衷腸,渾然沒有意識到異樣。

蔚止言,不打自招,又敗露了一件事。

“既然你這麼說了。”

“江南梅莊,去鯉鎮的前一個晚上。”沈欺好心地給了個時間地點,才道,“你那副累得渾身無力的形容,也是裝的。”

白發青年唇角上揚,連眉梢也挂着一絲笑,軟語溫言:“是嗎,晏辭。”

他與蔚止言結伴下凡的第一夜,是誰才喝了一口酒就昏昏欲倒。

是誰一派疲倦困乏的模樣,讓他誤以為這人勞累過多。

是誰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就那樣安睡了一整晚。

你說是誰呢,晏辭。沈欺笑了笑,揪住一片白色的衣襟。

……大事不妙。

美人在懷,可惜蔚止言這下無福消受,隻覺此時的疑是笑得分外耀眼,耀眼得險些要給他胸前穿出一個洞來。

蔚止言心虛得眼神亂飄,無處可飄了,猛然一把回握住沈欺手腕,坐直了身體:“疑是,我想起來了!”

“此前不曾覺得,最近看了雲瀾廣集,疑是,你們研習小組的那位女仙,越想越是眼熟啊。”

故意繞開話題,且繞得這般生硬蹩腳。不用多言,沈欺發現的破綻,蔚止言必定是連編都編不出像樣的理由了。

因為疑是質疑的根本就是對的,還能怎麼說呢,蔚止言自食苦果,惴惴地認錯:“是我不該,疑是,你不會不理了我吧。”

沈欺一眼看出他打的什麼算盤。

每次蔚止言擺出這種楚楚小意的姿态,哪裡有真正無辜的時候。

沈欺輕飄飄一笑,到底又是放過了他。

“你是說方堇色麼。”盯着蔚止言,直到盯得蔚止言一身上下涼飕飕的,沈欺終于接過那個拙劣的話頭。

蔚止言絕路逢生,忙不疊應是:“沒錯,是這個名字。”

沈欺:“她是不應谷的小堇吧。”

不應谷方藥師的小女兒,有一夜被兇獸燎火捉去,她的好朋友慌不擇路,求助于新來的教書先生。

教書先生蔚止言答應了小堇的朋友,找到小堇時,她已被别人先一步救下。

他循着附近打鬥的痕近,走入了一泓翡色的靈湖。

說起不應谷和小堇,蔚止言又有萬千的話可以說了:“疑是,那個時候你對小堇他們多好,折了好多的草蜻蜓送給他們。”

……給不應谷的孩童折草蜻蜓,那都是幾百年的事情了,誰還會記得。

隻有蔚止言還能翻出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隻有我,”蔚止言開始進行一些荒謬的比較,并為此感到心酸,“他們都有疑是給的草蜻蜓,隻有我,什麼都沒有。”

“到了我們這個地步,不是早該互贈信物了嗎?不行,我這就再去準備一件信物送給你。”

蔚止言比來比去,将自己也比了進去,真要去張羅所謂的定情信物了。

随即被沈欺摁住。

沈欺攔下蔚止言,有個問題請教:“‘到了我們這個地步’?我們又算哪個地步。”

今時今日,疑是居然還會問出這種問題???

蔚止言悲從中來:不行,他又要鬧了。

等他做出馬上哭給沈欺看的陣仗了,沈欺才流露一抹得逞的笑意,不再捉弄他:“好了。”

“不用多事。”沈欺不需要再多的信物,說着,“你替我拿回了完好的乘願弓,就夠了。”

“那隻是我順手修好的,也能算嗎。”蔚止言不死心。

沈欺恐吓他:“我說算便算。”

蔚止言:“……好的吧。”

“你想要的東西,”沈欺竟是把蔚止言賣慘的鬼話聽進去了,“給你折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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