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欺：“是，我靈脈中鬼燼枝之煞已除，謝先生挂心。”
無藥先生才放了心，打趣般道：“你攜蔚然君這廂前來，所為何事啊？說來我老早就琢磨着，如今一看，你們果真是相識。”
……“果真”？
無藥先生的前半句，沈欺很好作答；可這後半句，沈欺一下子不甚清白了。
他狐疑地偏過頭，轉向那個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踏進醫館就分外地謹言慎行，少言寡語到可疑的神仙。
沈欺若有所思，目光在蔚止言身上打轉。
蔚止言被他看得毛毛的，挑不出錯地露出個笑。
沈欺卻從那道笑容底下，無端地品出了息事甯人的味道。
……有貓膩。
“叨擾先生，”轉眼，沈欺若無其事似的，“我們是為詢問拾異山人的病症而來。”
話鋒突變，沈欺不動聲色，而不容拒絕地把蔚止言拉了過來：“此時因果，便請蔚然君同先生細說吧。”
措手不及被點名道姓的蔚止言：“……”
“好，你們隻管問便是了。”
無藥先生倒是沒看出他們兩個眉眼下的暗流湧動，與蔚止言寒暄：“有些日子不見蔚然君來信了，可是别來無恙？”
……嗯？
不知是不是沈欺的錯覺，側對着他的蔚止言，這一瞬間，姿态更加的生硬了。
沒等沈欺往深處想，蔚止言突然對一味藥草大感興趣，無藥先生也就忘記了寒暄的心思，和他作了講解。
聊完了藥草，蔚止言更是馬不停蹄，立刻将話題引到拾異山人的症狀，無藥先生遂事無巨細地向兩人道來。
沈欺在一邊聽着，沒有插話的打算，忽聞檐下清脆鈴聲。
“夫人，小桃子回來了！醫館來客人了嗎……咦咦咦咦咦？？？！！！”
醫館人聲停頓，回到醫館的藥童小桃子，和客人們打了個照面。
小桃子人傻了。
“銜，銜……”
小桃子磕巴到不會說話了，當着蔚止言的面，大家是不好直呼銜雲公子這個稱号的，小桃子摁住狂喜的心情，盡可能沉穩地喊道：“見過蔚然君。”
“還有這位，這位，呃……”本來伶牙俐齒的小桃子，接連受到美貌的沖擊，面對蔚然君旁邊那位好看得不似真人的仙君，閃掉了舌頭。
無藥先生看得好笑，正要小小地說教她兩句，沈欺說道：“先生繼續吧，我和小桃子叙叙舊。”
“也好。”
無藥先生複又和蔚止言交談起來。
沈欺走到一邊，示意小桃子過去。
小桃子暈暈乎乎：“仙君，你認識我嗎？”
盡管小桃子長開了點，有幾分少女的樣子了，性格仍是一如既往地跳脫。她扒了一遍自己的腦子，仙界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看的仙人了哇？她什麼時候和這麼好看的仙人有舊可叙了？
白發碧瞳的青年朝她笑了笑。
小桃子心跳撲通撲通，純粹是為美色所迷。
“如果做成桃子羹的話，說不定就認識了。”
“！！！”
小桃子一個激靈。
“你是……”小桃子一半驚一半喜，“小七哥哥！你回來看我們啦！”
認出沈欺是誰，小桃子的拘束一掃而空，開始口不擇言。
“哇，無中生有的神仙最近都好好看！”
“離煜哥哥本來就好看，袁掌櫃變好看了，小七哥哥也變了！但是還是超級好看！好漂亮！”
沈欺逗她：“‘還是’？”
他那時就想說了，他戴上拘靈的那副形貌，總歸是跟小桃子口口聲聲的“漂亮”搭不上關系吧。
“可不是嗎。”小桃子故作老成，搖了搖手指，“美人在骨不在皮，沒有人比我更懂。”
很快，故态複萌：“我就說了，小七哥哥一直就長得很漂亮！對不對！”
沈欺霎時斂了笑，幽幽盯着她。
被這雙美麗的，無情的，翠生生的瞳孔看着，小桃子弱弱地閉上了嘴巴。
嗚嗚，好可怕，好危險。
但是就算是這種冷漠危險的樣子，也還是好漂亮喔。
“小桃子，”沈欺慢悠悠的，“告訴你一個道理。”
“——随便說一個男人漂亮，是不會被做成桃子羹的！”
小桃子竟然學會搶他的話了：“怎麼了怎麼了，是又要把我做成桃子羹了嗎？”
沈欺本就是吓唬她，看她一邊犯慫一邊支棱的小模樣，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
“嘿嘿嘿，”小桃子探頭探腦，“隻要我法術學得好，就不會被做成桃子羹的啦。”
沈欺就問她：“你最近都在做什麼？有在修煉法術了麼？”
“有啊有啊，我很努力在修煉了！”
“我都好久沒追仙了，噢不對，也算在追仙吧，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最好的追仙就是潛心修煉’！”
“你知道嗎，我的目标和你是一樣的，也是拜入雲瀾府！等到下次雲瀾府招新，我一定要去報名！”小桃子定下這個決心後，對待修煉的上心程度，連無藥先生都對她刮目相看了。
雖然小桃子有一點說錯了，“拜入雲瀾府”絕對不是他最初的目标，沈欺依舊表露了贊許：“有志者事成，希望早點在雲瀾見到你。”
小桃子接收到祝福，振奮道：“總有一天！”
“不過我修煉的時候，遇到了好多問題噢。”
小桃子有模有樣地數着：“我問了夫人，還問了好多人，本來還想問問九舜宗的惜雨仙君，可惜沒機會跟惜雨仙君見上面。”
“惜雨仙君？”冷不防聽到賀霁的名号，從鹿柴坡到九舜宗，沈欺倒是有些佩服小桃子修行上的那股韌勁了。
“對呀，九舜宗不是就在拾異山附近嗎，離我們也算近。可是九舜宗都在閉宗靜修，看不見他們人影，也就見不到惜雨仙君了。”小桃子十足可惜。
“你要是再有疑問，也可以來問我。”
傳入小桃子耳朵裡的這道聲音，好比天籁。
人美心善聲音還好聽，小桃子如聽仙樂耳暫明，兩眼淚汪汪：“小七哥哥，你人也太好了。”
沈欺幾百年沒聽過這種誇獎了，上一個當面說他人好的還是陳寐，他同樣地哭笑不得，拍了拍小姑娘的腦門。
小桃子摸摸腦袋瓜，笑哈哈的。
“小桃子。”
沈欺攢了個問題，這會才問她：“送到醫館的信件，平時都是你在收麼？”
“是呀。和送信仙鶴最熟的就是我了，怎麼了嗎？”
“我想請問你一件事情。”
“當然可以啰。”
小桃子拍拍胸口：“你問吧！”
沈欺看了看那邊和無藥先生說這話、卻時不時往這兒瞄一眼的蔚止言，想到了什麼，意味深長地一笑。
“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