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子興緻勃勃,出門找了塊空地,給沈欺展示了幾招修煉的成果,如願以償地得到了指點,神采飛揚,跑去和别人分享好消息了。
送走這個活蹦亂跳的背影,沈欺看向醫館,蔚止言還在和無藥先生詳談。
既然已經錯過了前情,過後再聽蔚止言轉述也是一樣的。這麼想着,沈欺果斷改道,前往一個他熟悉的去處。
平緩山坡上,各式小築錯落有緻。鹿柴仙鄉一隅,還是那座不起眼的小院子,大門上還是懸着塊搖搖欲墜的破爛牌匾,刻着的“無中生有”四個大字,還是那麼的歪歪扭扭。
糕點鋪子外邊沒人,沈欺還沒摸到院門,先聽到一陣激烈的争執。
無中生有後院,離煜放開了嗓門,正和一個俊朗的男人吵架。
兩人嗓門一高一低,吵得有來有回,吵着吵着,離煜急了眼,大罵:“袁老頭!你到底想怎樣,今天這八珍糕到底是個什麼說法,給我說清楚!”
他對面的男人左右張望:“誰是袁老頭,這裡可沒有老頭啊?小離,你别是看花了眼吧。”
離煜氣死了:“為老不尊!滾!”
離煜對面那個男人……是袁承?
好吧,無中生有的袁掌櫃本來就不是真老頭,以前故意蓄着長須長眉,把自己收拾成一副白眉老道的樣子,看來是突然轉變心性,露出真容來了。
怪不得小桃子說什麼“無中生有的神仙最近都好好看”,“袁掌櫃變好看了”。
沈欺倚着院中古樹,坐等他們兩個吵完。可惜這裡一時半會是吵不完的,又吵了幾輪,離煜百忙之中分神,和沈欺作了個問候:“小沈,有些日子沒見,你怎麼來了?”
“随蔚然君請教無藥先生,自然過來看看你們。”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沈欺順帶提到了蔚止言的名号。
“噢噢,”離煜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一連串不帶喘氣,“你近來還好吧?沒有誰再像我爹一樣為難你了吧?有問題的話要跟我們說啊。”
沈欺回了個笑:“沒有,一切順利,你放心。”
“倒是有件小事,不知你們是否還記得。”
離煜:“什麼?你說。”
“當時把我救回來,确切是個什麼樣的光景,你們可還記得麼?”
沈欺初來鹿柴坡時受了重傷,倒在無中生有店門口,店裡二人見他仙澤傍身,把人送到無藥先生的醫館,将他救了回來——這是沈欺早就知曉的事,所以順理成章的,他從未細問。
這樣問起,居然還是第一次。
“這個啊。”
過去這麼久了,離煜回憶了一陣:“那天我和袁老頭是要出門……出門幹什麼來着,我忘了,總之一推開門,就看到你倒在店門口,一身都是血。”
“非也,非也。”
袁承過來插上一腳,撚了撚他不存在的胡須:“小離,你看你,氣性太大,這忘性啊也就和氣性一樣大喽。”
“袁老頭你!”
離煜一拳揍過去,讓袁承閃開了,離煜怒喝:“我哪裡記錯了,敢不敢說明白點!”
“有何不敢。”袁承啧啧兩聲,把來龍去脈娓娓道來,“那日我們出門,本是為了采集延蘭仙草,做一屜甜味八珍糕。”
“尚未出門,就見店門外昏倒一人,”袁承伸出手掌,指了指沈欺,“便是小沈了。”
“小離說錯的是,小沈你倒在店門口,的确一身重傷,但卻不是‘一身都是血’。”
“我們那天所見的,你那些傷口上,其實并不見多少的血痕。”
沈欺悄然起疑。
他來到鹿柴坡前,和逢魔谷重奕有過一戰,所以身受重傷——滿身重傷,到了仙界,為何卻不見了血?
“這麼說的話,我也想起來了。”
離煜思考得入神,忘了還在吵架:“确實沒看到什麼血迹,而且你還好是倒在一堆仙草旁邊,沒摔在那些石頭裡磕着碰着。”
無中生有店鋪門口有一連片奇石,是遊人前來鹿柴坡必賞之地,但離煜看得久了,隻嫌那群石頭擋路。
現在想想,萬一沈欺不慎昏倒在那裡,可就遭罪了。離煜說:“要不是你昏了好多天才醒來,我差點以為你昏過去之前避開石頭,刻意選了個地方倒下去呢!”
沈欺專注地聽着,道:“那時實在不清醒,刻意避開當是不可能了。”
袁承:“即便沒什麼血,小沈你那一身傷勢着實駭人。我們見你仙澤環身,就算你那股仙澤不屬于鹿柴坡,總歸不會是闖入仙界的邪肆之流,就将你送到了醫館去,請無藥先生救治。”
“那股仙澤……”沈欺定定道,“不屬于鹿柴坡?”
這件事,他亦是頭一次聽說。
“對啊,那不是當然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