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羿!你一出手,便殺了天庭的兩員大将。”冷凝華還要興師問罪。
“天庭竟這般缺人手,這樣可惡的罪臣,還要留着為天帝分憂,”柳長羿挑眉,對冷凝華語氣裡壓抑的怒火充耳不聞,道,“既如此,我也該賠罪才是。泉梅,明日你來明鏡堂交接,先頂了齊方水的位置。”
“啊?”泉梅之前是求着柳長羿給他在天庭謀個差事來着,沒想到竟是用這樣的方式成全了他。
柳長羿看向冷凝華,再次開口道:“泉梅的本事你心裡也有數,斷案這樣的事情交給他,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大亂子,倘若惹出了什麼亂子,可來禀報為師。”
言罷,捧着手心的小鳥下了台階,跨過血污中央的腦袋,朝着門外走去。
泉梅見狀,連忙拉了旁邊魂不附體的楚钰一齊出去了。
杯盞砸碎的聲音将衆人從剛剛的震驚裡拉回神,方誠率先反應過來,連忙跪下,道:“天帝息怒。”
“天帝息怒。”衆人伏地道。
鈴铛剛趴到床上,還沒喘口氣,就聽泉梅道:“師父,杜竹将軍一路跟過來了,說是想見一見師父和鈴铛,我說鈴铛現在受傷了,不是很方便,他說他一定要見,哪怕隻是見一下師父也行。”
柳長羿道:“讓他進來吧。”
杜竹走進來,将一個小盒子遞給柳長羿,“這是老天帝賞給我的起死回生丹,聽說是柳仙人用這世間最後一株憶草制成的,說不定能治好小公子的傷。”
柳長羿不與他客氣,接過,道:“多謝,我正需要這個。”
杜竹道:“聽說柳仙人重新種植出了憶草,還獻給了天帝,為何不留着給小公子治病?”
柳長羿道:“我也是最近才培育出的,還有許多,隻是沒來得及煉制,也不知能不能成,若真能煉出來,便再贈将軍一顆,以表謝意。”
泉梅看着柳長羿手中的盒子和杜竹突然轉變的态度,不禁要懷疑一下,道:“杜竹将軍向來瞧不上我們仙緣島,怎麼突然這樣好心?”
杜竹看向泉梅,道:“從前是我錯了,我原以為柳仙人與先帝交好,遇到謀權篡位之事,該當向着先帝,但如今看來,柳仙人遊離三界之外,是不願管這檔子閑事的,既如此,便也沒有什麼背叛不背叛的。何況鈴铛公子受傷,也是我當日言語失當,好心辦壞事,自然有我一半的責任,我理應補償。”
“世事難料,将軍切莫自責,是恒禹涵的錯。”柳長羿道,“我這個徒弟被我寵壞了,沒大沒小的,冒犯将軍,将軍别放在心上。”
“柳仙人言重。隻是這樣一來,仙緣島必定被天帝視為眼中釘,柳仙人萬事當心。”杜竹行了一禮,“告辭。”
柳長羿回禮,道:“再次謝過。”
鈴铛早就迫不及待地爬起來了,柳長羿坐到他身邊,将木盒打開,露出一顆白色的藥丸,“你看能吃下去嗎?吃不下去化成水給你。”
鈴铛哪等得了,直接囫囵吞下去,用力得鮮血直流。一瞬間,他覺得全身滾燙,一時沒撐住,倒了下去。
柳長羿帶着繭子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流血不停的傷口,很快,血便不留了,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連傷口也摸不到了。他翻看鈴铛的手,别說傷口了,就連手上的繭子都找不到的。“呼——”一口氣被長長地呼出,柳長羿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高興?心疼?愧疚?或許都有吧,他撫上鈴铛滾燙的臉,撫了很久,轉過頭,對着泉梅道:“他身子受不住,暈過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是。”泉梅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難以掩蓋語氣中的喜悅,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鈴铛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看着頭頂散發着柔和光芒的風鈴,片刻後,猛然驚覺,身後的傷口竟全都消失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地朝着喉嚨探去,第一下,沒摸到,是沒找到位置嗎?他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仔仔細細地将脖子前後左右包括胸口都摸了一遍後,他猛地起身,想喊出聲來,可這麼多年的沉默,他一時忘了要如何發聲。
他眼神一轉,注意到桌子上的糕點。他起身,一步一步地走過去,拿起,放在嘴邊,不可置信地咬了一點,絲絲甜意刺激着味蕾,接着順着喉嚨,順暢地滑入腹中。他又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大口,将嘴巴都填滿,可還是不滿意,還想要再吃,此刻,隻覺得甜到有些發暈,噎得有些咽不下去,他又喝了好大一口涼茶,才将喉嚨處堵塞的東西強咽下去。
眼淚打濕了手中的點心,他靠着桌角,緩緩滑落,一時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柳長羿聞聲趕來,怎麼這麼巧,他剛離開,鈴铛便醒了。
他看着面前的場景,也是萬分心痛,他走近,蹲下身來,将鈴铛緊緊抱如懷中,由着他使勁哭,什麼也不說,就這樣靜靜地坐着,坐到月亮都升到了最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