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過多的法力再一次滿溢而出,狂飛的卷風撞開厚重的木門,将那一道镌刻着無數銘文的重門哐當一聲卸下,騎士長被先前接連不斷的動靜而被吸引,也恰好在此時趕到。
盔甲與盔甲之間碰撞,越過報廢的門闆,他看清了堂内的情形,隻見猩紅的血光,癱軟的屍體,以及靠坐一旁的學徒,除此之外,殿中别無二人
“大祭司!”
騎士長撲到大祭司的身側,将屍體轉過來,得以看見貫穿胸腔的刀傷,鮮血還在源源不斷地湧出,瞬間就染紅了冰冷的鐵甲。
“是你?”他怒目而瞪,霎時抽出腰間的長劍,朝着艾忒爾直沖而去。
“哐當!”
沾血的匕首架住了下劈的劍刃,油燈從艾忒爾的懷中跌落,巨大的壓力震得艾忒爾的手臂發麻。
但他隻皺眉,“不是我。”
學徒的靈魂早就因為那個奇怪的魔法陣而消失,善惡罪業都随靈魂而生、随靈魂而滅,從靈魂層面上來講,現在的艾忒爾确實不是殺死大祭司的人。
況且——
艾忒爾手腕一翻,磅礴的法力注入匕首之中,驟然震退刀上長劍,迫使騎士長後退數步。他扶着牆壁緩慢起身,眼神凜冽,“就算是我殺的,那也是他罪有應得,自取滅亡。”
“你——”聞言,騎士長怒氣更甚,直覺渾身都被心頭怒火激起熱意,躁動非常。
“長官!”一聲疾呼,打斷了騎士長的怒喝,緊随趕來的士兵想要上前,卻被什麼東西擋在門外。
“着火了!”
艾忒爾和騎士長一同扭頭,隻見在二人腳邊不遠處,灑落的燈油與血液相接,灼灼的火舌舔舐下垂的桌布,烈烈的焰光炙烤着空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溫度急遽上升,将在場之人的身上、頭上逼出熱汗。
“先救火。”
“快救火!”
兩道不同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引得正在對峙的二人目光相撞。
“你……”騎士長頓了一頓,怒意稍歇,“你速速投降,不要再執迷不悟。”
“我說過,他是罪有應得。”
“冥頑不化!”騎士長冷哼一聲,緊接着提劍向艾忒爾襲去。
嘭,嘭,嘭。刀劍碰撞聲不斷。
艾忒爾已經退到巨型的落地花窗前,龐大的地獄行星淩空,灑落的紅光籠罩在他身上。
他的近戰實操課獲得的分數并不算高,再加上身體與靈魂沒有完全匹配,讓艾忒爾有些力不從心,如今,他面對的事身經百戰、肩披鐵甲的騎士長,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但是,這并不代表艾忒爾隻能束手就擒。
就在騎士長重整旗鼓,再一次拔劍而出的時候。
艾忒爾一伸手,就将深色的窗簾卷在臂上,他向身後撞去,魔法餘光溢彩,七色的花窗霎時破碎,身軀朝下直墜,寬大的窗布擋去尖銳的玻璃碎片,将他裹住。
這裡是在七層塔的塔頂!他不要命了?
騎士長向前跨步,把住窗框,震驚讓騎士長忽略了框門上的凸起,仍由玻璃碎紮穿手心。
就在墜物即将砸落地面的時候,隻見白光一瞬,柔軟的布料如同飛鳥展翅一般扇開,瞬時鋪直若闆,繁複的魔法陣花紋落在其上,眨眼間就托住乘客遠遁而去,再見不到蹤影。
“……”
靜默許久,直到空中的灰燼帶着灼熱的溫度落到騎士長的手臂上時,才将他燙回神。
騎士長的視線終于離開了那此起彼伏的民居上空,他一甩披風,轉身走向熊熊燃燒的烈火,收攏大祭司的屍首避免火燒。
“等火滅之後,去請執政官來。”
*
臨時的魔毯穿過城鎮,越過村莊,帶着勢不可擋的氣派一頭紮進了城郊樹林之中,疾馳帶來的摩擦将四角燒黑,控制不下的速度使它噗通一聲沖入河底。
水流潺潺,暈着紅色的月光,飄落的樹葉在河面搖晃。
突然,有一隻手從河面中冒出,霎時将岸上散步的小鳥驚飛。
“咳咳!”艾忒爾遊上了岸,因為脫力而平躺在草地上,能看見随風而動的樹枝,以及那時時刻刻都盤旋在天空上,看似近在咫尺實際卻非常遙遠的地獄行星,黑色的斑點在紅色的行星地表上跳躍。
詭異的月亮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到底來到了什麼樣的一個地方,接連多次的施法過度也在提醒着他,他現在所身處的到底是什麼時代。
這裡是遠古時代,人類曆史對這個時期的記載非常少,但同時,在這個時代中,神明高居于九天,魔鬼潛藏于黑暗,精靈在森林中遊弋,巨龍翺翔于山谷,異獸圍繞城邦觊觎人類的血肉。
人類作為砧闆上的魚肉,蜷縮在城邦之中,雖然空氣中的魔法元素異常濃郁,但是人類尚且不能掌握魔法,隻能依靠對神明忠誠的信仰短暫獲得光明的力量力量,依靠溝通魔鬼的秘術、付出巨大的代價短暫借得黑暗的力量。
艾忒爾翻了個身,将手中點起的火焰放在石頭上,借此烘幹身上濕透的衣物。
在這個時代,人類隻有居住在城邦之中才能保障自己的生命,如果離開城邦的範圍,不是被外圍的異獸撕碎,就是被黑暗中的魔鬼蠶食,就算足夠幸運遇見遊弋在森林中的精靈,也會被随心所欲、善惡難分的精靈戲弄至死。
如果他在不了解城外具體狀況的前提下出城,無疑是在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