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座誕生數百年之久的古老監獄城,多隆城的城牆是堅固、厚重且高大的,它既可以杜絕城外異獸兇猛獠牙的侵襲行為,也可以熄滅犯人自不量力的攀越想法。
但是現在,監獄城的名号已經不符實際,紅磚色的牆體依然屹立,但上面站崗的守衛已經消失不見。
有人正站在新多隆城中心的祭司殿裡,從裂開兩半的祭司殿撿出一點有用的東西,拖拽着往外搬,他剛搬到一半,就看見從高大樹林中冒出的、出現在平坦草原上的兩個人影。
威勒倏忽把手裡的東西呱唧丢在地上,蹦跳着,大開大合地揮着手,“嘿!艾忒爾,卡納斯!”
威勒沖了過去,他跑到一半,又突然想起被自己丢在原地的東西,又手忙腳亂地往回折返了一程,這才跑到艾忒爾和卡納斯的面前,把手裡的棍狀物高高舉起,在二人面前不斷揮舞。
“你們看!我在祭司殿裡面發現了什麼東西?”
卡納斯被那根不斷折射出光線的棍狀物晃得眼睛生疼,一把把它摁了下來,插在被三人影子遮擋住陽光的地方。
“什麼什麼東西的,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大驚小怪的。”
“哎呀,你真是不識寶。”威勒嘀咕着,隻是他對卡納斯還抱有愧疚,或者是對卡納斯突然發作的冰冷而抱有陰影,縱使在多隆城深淵關閉後在一起相處月餘,發現對方在不觸及關于人性的話題時實際上很好說話,他也還是心有餘悸。
另一方面,艾忒爾雖然看起來事事都漠不關心,但威勒敢拍着胸脯,用自己的名字與榮耀發誓,在包括他在内的三個人裡,艾忒爾絕對是最好說話的那一個。
威勒把那根棍狀物從草地上抽出,擋在自己的影子裡遮住不必要的光線折射,向艾忒爾賣弄,“你看,這絕對是一流的寶貝,我可是在廢墟裡挖了好久才找到的。”
那是一根銀手杖,上粗下細,雕刻着盤旋的蛇,銀蛇的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兩顆璀璨的寶石點綴着蛇目,它蛇口大張,毒牙咬上了手杖頂端的紅玉髓,像是要貪婪地吞食着象征無窮力量的毒蘋果。
艾忒爾彈了彈手杖頂端的那顆蛇頭,他說:“這是多隆前祭司的東西。”
威勒亮了眼睛,“怎麼樣!”
艾忒爾嗯了一聲,接着繞開了威勒,徑直向前走去,“如果你想要變成石頭的話,你可以繼續拿着它。”
話音剛落,寶石蛇目被陽光折射出一束紅色的光,銀手杖上盤踞的毒蛇熠熠生輝,仿佛被賦予了靈魂正在蜿蜒爬行。
“咻。”
紅光越過草坪,直射灌木,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株綠意盎然的灌木瞬間成了嶙峋的怪石,裸露着冰冷的灰色岩石。
“哇!”威勒啪的一聲跳起來。
卡納斯一閃身,避開了威勒往自己身上撲的動作,他眨了眨眼,對威勒對着口型。
‘你自求多福吧。’
威勒手上拿着那根蛇頭銀手杖,像是拿着一個燙手山芋,偏偏又不敢放下,生怕遇見一個刁鑽的角度就把那束不知道從哪裡射出來的紅光打在自己的身上。
“艾忒爾!”
艾忒爾和卡納斯都沒有回頭,隻剩下威勒一個人站在原地抖抖抖,閉上眼睛假裝自己不存在。
新多隆城正中心存放着信仰水晶的高台上,那束遠比蛇首銀手杖折射出來的紅光更要粗的沖天而上的瑩光忽然分了個岔,被分出來的曦光直沖沖地朝威勒的方向撲。
“咔嚓。”
威勒感覺到自己手上的銀手杖被什麼東西沖擊,震得他也連退幾步,他這才敢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從眼縫裡偷偷往外看。
看見銀手杖上的蛇與紅玉髓通通變成細細密密的齑粉,灑在草地上化作肥料,威勒這才松了一大口氣,順便把七零八落的碎片收好,擡起腿追上前方的那兩個人,一蹦一跳的。
“我就知道,你們不會不管我的。”
“他們當然不會不管你,但是……哼,你是叫艾忒爾對吧?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嗎。”
有一個人突兀現身,擋在三人的面前,他過于瘦,又太高,就像是一根瘦長竹竿,偏偏又挂着多隆監獄城囚犯的衣服,令人難以忽視。
當這根形似瘦長竹竿的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在三人的前方,三、四十個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們沉默走了過來,将艾忒爾三人團團圍住,站成一群,安靜地圍觀着這邊的景象。
多隆監獄城的血霧與怪物并不能将城内的所有人感染或者是殺死,也有一些人因為自身的強韌、或者是足夠的幸運而避過一劫,從而在劫難過去,地形重塑之後而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個小團體。
他們的動作是安靜的,但是眼神卻是悍然得如狼似虎。
艾忒爾平靜地掃過瘦高個的臉,順着對方的話繼續往下說:“我不覺得。”
瘦高個本就是執意挑釁,此時收到誠實的回答,更是悶了一肚子的氣,“你不覺得?你明明和我們一樣,都是犯罪後進入多隆城的犯人,還要指揮着我們砍樹造房子,這算是哪門子的道理。”
威勒本來就對多隆監獄城關押無罪之人的事情心生不滿,此時更是忍不住了,他斥責出聲,“喂,現在好像是你們不講道理,艾忒爾隻是提供了房屋圖紙,你們現在在做的工作隻是在建造你們自己住的地方而已,如果你不想建的話,完全可以睡在大草原上,我們最多在走路時候多看兩眼,盡量避免踩到你們的身上。”
瘦高個見到言語的挑釁不能占到好處,一氣之下,就揮舞着自己的拳頭往威勒的面上砸。
“砰。”有人的臉被摁倒在了地上。
艾忒爾沒有動,卡納斯沒有動,就連威勒也沒有動。
他們看見另外一個擁有着健碩肌肉的壯漢摁倒了瘦高個,他健全的左手死死地壓制着在地上掙紮的人,他的右手彎曲成一個别扭的角度,被人用紮帶松松垮垮地固定在胸前。
艾忒爾認得他,“喬利。”
一個艾忒爾新進入多隆監獄城牢房時,有過一面之緣的新獄友,雖然在剛見面沒過半天,這位新獄友就因為攻擊性而被沉浸在煩悶情緒中的艾忒爾折斷了手,更是在怪物降臨前躲在了醫療用品充足的診療室中,從而幸運存活。
喬利潇灑地笑着,向艾忒爾打着招呼,從他的臉部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折斷他右手的人就是艾忒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