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那面露疑惑，倏忽恍然大悟，“我之前沒有提起過嗎。”

“沒有。”艾忒爾搖頭。

夏那說：“老師你使用魔法将所有人從弗洛城轉移到新多隆的時候，所有人都能看見天使的傲慢，包括……”包括獨自與天使作對、脖間紅圍巾獵獵的那一個人。

他咽下了後面的話，繼續說道，神采飛揚，“在之後，天國大軍壓境，而在所有人眼中，極為尊貴、帶着無上威嚴的天使，以及是擁有着緻命權柄的天啟騎士，也為之潰敗，難道老師不覺得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奇迹嗎。”

“奇迹？”艾忒爾神情依舊，藏色眼眸猶如深潭而古井無波。

夏那張張口，但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撓撓自己的腦袋，“總之，老師你值得所有。”

他的話沒能說完，一隻手就蓋在了他的腦袋上，驅使着夏那轉頭。

“走吧，去找醫師，那隻鷹堅持不了多久了。”

*

夜晚，溫馨的木屋之中，柔軟的床榻之上。

卡納斯從睡夢中蘇醒，還帶着片刻的迷蒙，他任由自己陷在深藍色的被褥之中，湛藍色的眼睛稍稍睜開，順滑的銀發大面積地鋪在枕上，折射着窗外猩紅色的地獄行星。

床沿垂落的漆色流蘇烏黑靓麗，他無聊地遞手過去，将那片漆黑包裹在手心之中。

突然，他如夢初醒，忽地坐起，“不對，艾忒爾怎麼還沒回來。”

卡納斯向外望去，看見的是搖曳的火光，壁爐内的柴火還在噼裡啪啦地燒響。

他下了床，将門退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看見走廊對面屬于艾忒爾的房門還合攏着，沒有半點聲音，也沒有任何人的痕迹。

卡納斯歎了一口氣，慵懶地靠在扶梯欄杆上，注視着木屋的大門，他張合自己的左手，好像還能感覺到上面遺留着的溫暖而柔軟的觸感，抿起的唇角掩去溢出的笑意。

他支着自己的左頰，喃喃自語着：“艾忒爾……”

就在這時，一聲高亢而洪亮的鳥鳴從一樓客廳中傳來，卡納斯向聲音傳出的方位望去，看見了一個籠子，籠子裡面困着一隻黑鷹。

“鳥？”

卡納斯右手撐住欄杆，整個人從房屋二樓飛身下去，足尖輕輕地落到木地闆上，隻發出一聲輕響。

他拎起那個籠子，看見内裡那隻有着奇異毛色的黑鷹，黑色的羽毛上覆蓋着細而密的黃灰色塵土，泅着紅色的白色繩索捆住它的雙翼，令它無法動彈，隻能呆呆地立在原地，用尖勾似的利爪扒拉住籠中橫起的竹竿。

透過晃動的火光，卡納斯可以看見漆黑羽毛上折射出來的斑斓彩色，他一眼認出了黑鷹的來曆，“來自卡尼斯洛山脈地區的黑鷹？”

卡納斯的視線撞上黑鷹深褐色的眼珠，想起雷米諾帶來的口感細膩的甜點，忽然，他靈機一動。

卡納斯帶着鳥籠拐入浴室，擰開八形棱角的旋鈕，艾忒爾刻錄在上的水源魔法瞬間被激活，清澈透明的水流即時嘩啦啦地滑落，卡納斯掐住了黑鷹的麻筋，将它從籠中掏出，一隻手成碗狀勺起零星的水，方便把黑鷹身上的塵土抹去。

他哼着輕快活潑的曲調，将洗幹淨塵土的黑鷹放回被水淋幹淨的鐵籠中，關上籠子門和水龍頭就晃進了一旁的廚房。

黑鷹頂着濕漉漉的羽毛呆呆地立在籠子裡，褐色的眼珠倒映着忙碌中青年的身影。

卡納斯将冒出烈烈火焰的紅色晶球丢進竈台下，他架起了鐵鍋，往裡面倒進滿滿一鍋的水，等待着水的沸騰。

他忽然轉身，手指從鐵籠縫隙中伸進去，點上黑鷹尖長的喙，“你來的還算湊巧，我得給艾忒爾補補身體。”

這時，火焰晶球也發揮了它的功用，隻是片刻的功夫就将水燒得沸騰。

卡納斯将黑鷹從籠子裡撈出，正準備進行下一步驟。

突然，廚房緊閉的木門被人撞開，艾忒爾蓦然出現在門關處，他看見了扒在卡納斯手上的黑鷹，也看見了燒得咕噜冒泡的沸水，看見那隻黑鷹就要被泡進滾燙的熱水裡，一命嗚呼。

“住手！卡納斯”

卡納斯：“诶？”

他沒有反應過來，那隻黑鷹還順着下滑的手臂往沸水裡燙去。

魔法光芒爆亮，沸水即刻變成一鍋冰塊。

有人像是炮彈一般向卡納斯撲去，撞了卡納斯滿懷，二人咚的一聲同時倒地，那隻黑鷹順着卡納斯揮起的手臂向上猛撲，跳到了門口另外一個人的頭頂。

夏那扶了扶自己腦袋上的黑鷹，看着面前的景象，莫名地覺得有些眼熟，“哇哦”

卡納斯仰面躺在地上，有一個人倒在他的懷裡，覆着薄肌的大腿鉗着他的腰。

潛意識比理智更快地察覺到懷中人的身份，卡納斯歪頭，“呃，艾忒爾，我沒殺死那隻鳥。”

“……我知道。”

艾忒爾埋首在布料間，掩去複雜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