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他有什麼安排都隻是告知對方就好,拓跋蒼木從沒有幹涉過他的決定,事實上他每次的決定也都是正确的。
但唯獨這一次,拓跋蒼木明确地表示了不滿。
“你的确安排的不夠妥當,這裡有這麼多的北狄人,你如何确定東夷會暗中派來刺客還是一支兵隊?”
“如果讓無辜的人受傷了怎麼辦?如果沈玉竹真的出事了怎麼辦?”
拓跋蒼木垂下眼,月光下的面容顯得格外冷硬。
“你明知道有人想要刺殺他,可你不僅沒有告訴他,還利用了他對你的信任。賽罕,我不喜歡這樣的計策。”
賽罕張口欲言,他想到沈玉竹特意為卓拉母女叫來的太醫,想到沈玉竹在面對都蘭時所說的話。
拓跋蒼木說的沒錯,不論如何,他利用了對方的善良。
賽罕一時間有些茫然,他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變得不擇手段起來了?
“......我知道了,我會去向殿下說明,向他道歉。”
*
沈玉竹方才受到了驚吓,現在在床上翻來覆去得也睡不着。
再加上這裡的床鋪硬的跟石闆似的,遠比不上柳青為他鋪的舒适。
他索性坐起身,為自己倒了杯水,回憶那個夢裡的細節。
帳篷的門簾被拓跋蒼木掀開,賽罕跟在他的身後。
沈玉竹捧着水杯看着他們,“這麼晚了,你們不睡覺麼?”
賽罕向前走了幾步後彎腰一拜,“殿下,我向您道歉,我不該讓您置身于危險之中。”
沈玉竹被他這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他連忙穿鞋下床,扶起賽罕的胳膊。
“發生什麼事了,為何要給我道歉?”
賽罕向他解釋了今日之事的來龍去脈。
聽到賽罕是明知危險還故意帶上他時,沈玉竹抿唇。
任誰知道對方輕視了自己的安危也不會輕拿輕放。
沈玉竹沒說原諒,隻是移開眼。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可既然拓跋蒼木不知道此事,剛才又怎麼會趕過來?”
沈玉竹疑惑地擡頭看向站在一旁跟堵牆似的拓跋蒼木,想不明白他是怎麼突然出現的。
對于這點,賽罕也很奇怪。
“是啊首領,我特意挑的你出去打獵的時候想讓他們放松警惕,可你是怎麼知道的?”
拓跋蒼木坐在帳篷的椅子上,正在擦拭方才弄髒的匕首。
“路上遇到了巡邏的士兵,聽他們說了你們的去向,我不放心就趕了過來。”
還有些細節拓跋蒼木并未言明,當時他正與同行的北狄族人一路疾馳,原本的确沒有思慮太多。
但當時他的心髒突然極度不安地跳動了兩下,就像是有什麼大事即将發生。
于是拓跋蒼木當機立斷調轉馬頭,向沈玉竹所在的方向奔去。
北狄人雖不信奉神明,但他們的部落中卻有着巫師一類的身份存在。
他們相信冥冥之中命定的事物,并且認為潛意識的直覺意味着一種預示,是被草原賜福之人的象征。
拓跋蒼木相信這種不安的直覺。
*
“可是,東夷人為什麼會想要殺我?”
沈玉竹後怕地輕撫胸口,之前看到拓跋蒼木空手接刃的時候,被驚吓的勁兒他到現在還沒徹底緩過去。
“不止東夷,很多人想讓你死在北狄,這樣就會摧毀皇室與北狄的聯盟,讓他們有可乘之機。”
拓跋蒼木向來說話直接,也不屑于彎彎繞繞,更何況有些事他也無意讓沈玉竹蒙在鼓裡。
沈玉竹臉色更白了,“那我的身邊豈不是很危險?”
他原本是來幫助拓跋蒼木渡劫,眼下看來他自己也是自身難保。
*
這的确是個問題,賽罕頭疼地思索着。
就算給沈玉竹身邊安排護衛,也總有纰漏,尤其是夜間睡覺的時候。
突然,他捋着胡須的手指一頓,北狄的護衛加起來都比不上首領一個人,既然如此,不如讓二人同住,這樣就可以做到夜間也不出差錯。
更何況,以他們二人的身份,睡一個帳篷才是順理成章。
“我倒是有個法子,殿下不如搬去首領的帳篷,有首領在,不管是東夷還是西蠻都不敢靠近。”
搬去拓跋蒼木的帳篷?
沈玉竹下意識想要拒絕,“這樣不妥,拓跋蒼木會不方便......”
“我沒什麼不方便,這确實是個好辦法。”
拓跋蒼木贊同道,沈玉竹實在太過柔弱,很可能他一個沒看住就死了。
拓跋蒼木做下決定,“那等殿下回去就搬到我的帳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