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好最讨厭雨天,她住的這個地方又小又悶,一下雨潮氣撲臉,很不舒服,現在這種感覺尤其明顯。
一張張臉在祁好面前變換,尖利刺耳的嘲笑聲漸漸變成小孩子的聲音,最終定格在楊沂的臉上。
最初兩個小孩子隻是不說話,這種狀态一直維持到妹妹被領養。
然後祁好的噩夢就開始了。
楊沂帶着福利院裡的孩子一起欺負祁好,在老師面前颠倒黑白。
最初祁好是反抗的,隻不過自己一個人,又沒人相信她說的話。
直到最後一次,楊沂不再僞裝,祁好看見小小的楊沂因為憤恨而扭曲的臉。
“怎麼不像你那個妹妹一樣勾搭一對有錢的父母呢?你再也不用擔心被欺負了。”
自此祁好變得沉默寡言。
呼吸逐漸急促,憋悶感湧上來,像是溺水般窒息。
她以為她擺脫了的。
她以為永遠不會再見到這個人的。
是啊,她忘了,楊沂又怎麼會放過她呢?
眼前一陣發黑,祁好以為自己會昏死過去,一陣鈴聲将她拉回來。
來電顯示,楚姨。
“小祁,是阿姨呀,”楚姨聲音從電話一側傳來,溫柔慈祥的聲音漸漸撫平祁好狂跳的心髒,“在學校那邊适應嗎?錢不夠跟阿姨說,阿姨打給你。”
祁好暗暗清嗓:“适應的,還夠。”
“你這孩子,總是悶悶地不愛說話,阿姨怕你受委屈呢,”楚姨歎了一口氣,“是不是不注意穿衣服,聽你聲音是感冒了?”
祁好指甲不自然地剮蹭桌子,想說幾句讓她安心的話卻又難開口,“已經吃過藥了,楚姨,我要休息了。”
“好好,越大越不聽話了。你好好休息,有事情記得告訴我。”
挂斷音響起,祁好松了一口氣。
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熱氣熏的眼睛熱熱的,驅走身上寒意,漸漸犯困。
楚姨是福利院的員工,祁好是福利院裡最安靜聽話的孩子,福利院倒閉後,楚姨擔心祁好自己沒法生活,一直把祁好當自己自己的孩子,現在祁好的生活費都是楚姨給的,又怎麼能再讓她擔心呢?
祁好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水,熱水潤的嘴唇紅潤,漸漸起了血色。
喝完水就要睡了,祁好知道逃避沒用,哪怕面對的是一次又一次莫須有的找茬,她也不能明天請假。
——
“怎麼回事?”老師盯着站在門口的祁好,“我還以為你是好孩子,怎麼也學着遲到?”
“好孩子~”底下噓聲一片,學班主任說話,語氣卻明顯不懷好意,甚至有人吹起口哨。
“安靜。”老師不痛不癢阻止一下,也沒過多為難祁好,“回座位吧。”
屁股還沒坐穩,坐在後面的男生開始踹祁好的椅子:“诶,祁姐,你真跟姚薇搶人啊?”
姚薇,高三的,楊沂新收的小妹。
祁好沒搭理他,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裝什麼,上趕着給人當小·三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裝?”男生聲音不大不小,恰好祁好能聽見。”
下課鈴響了。
“好了,這節課就上到這,下課。”老師下講台,出了教室。
祁好起身,回頭看向男生。
男生眼神躲閃,“你看我幹什麼。”
祁好聲音冷的駭人,“你再重複一邊上課說的話。”
“再重複一遍?怎麼,你愛聽啊?”打量着祁好平時的性格,男生越發得寸進尺,“說你上趕着給自己送出去呢。”
周圍立刻一片哄笑。
學校就那麼大,這麼點破事一會就能傳遍,祁好人緣向來不好,指望這群人能明辨是非,還不如指望豬上樹。
況且他們巴不得看樂子呢。
男生見祁好沒反應,更加大膽:“你搶誰的不好,偏偏搶姚薇的,果然是從小沒人教的。”
祁好是孤兒不是什麼秘密。
祁好今年十九,而大多數都是十四五歲上高一,剛分完班就有好奇祁好是什麼來路的,自然有好事者打聽出祁好是福利院的孩子,晚上幾年學。
哄笑聲久久不散,男生正得意的搖頭晃腦,祁好抄起他桌上的水杯就往他頭上砸。
玻璃碎了,劃傷了皮,血汩汩地流,傷口不深,怪唬人的。
嘲笑一瞬間變成尖叫,屋内霎時哄亂。
被打的男生一時犯懵,祁好平靜如一湖死水的目光看向他,眼中盡是深不達底的寒意。
“你打我算什麼本事,遇上楊沂你不照樣是慫,誰不知道你昨天讓楊姐訓得像狗一樣!”男生咬牙切齒為自己挽尊。
祁好上的高中地理位置偏,學生心智發育大多較晚,什麼哥啊姐啊的,很受學生追捧。祁好上學晚,性格适應環境又慢,學校在她眼裡沒那麼重要,聽楚姨說之前有福利院的孩子上高中報過這,她随手就填了。
然後遇到這麼一群××。
又恰好楊沂是所謂的姐。
“要求不高,能打你就行。”
“......”
辦公室内——
“解釋解釋吧,怎麼回事?”老師犀利的目光透過鏡片掃了祁好一眼。
“人是我打的。”祁好斂下眸子,面上沒有半分愧意。
“我當然知道是你打的,大家都看見了,”老師不緊不慢端起茶水,“我是問你什麼态度。”
“人家家長都哭到校門口了,指着要你賠,你說你.......,誰給你賠啊。”老頭頭頂秃了一塊,幾縷頭發遮不住锃亮的腦門,意味深長看了祁好一眼。
老頭看祁好不說話,搖了搖頭:“你也說不出什麼态度了,但人家家長找上門我總得有個态度,你回家待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