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反正我絕不吃你做的。”徐緣扭頭盯着她,冷冷道,徒留呆愣在原地的林翠翠恍惚了神色,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再次惹徐緣生氣。
為什麼?難道是她做的飯菜不好吃嗎?可是當時在醫院,也不見徐緣這麼抗拒啊。
林翠翠呆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靜心燒制的菜肴,散發徐徐熱香氣,她重新端起碗筷。
事已至此,還是先吃飯吧!
…
在外面敷衍的解決了午餐,徐緣越想越氣,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委屈、但下一秒她就愣住。
一樣…一模一樣,和上一任保姆的過程一模一樣。
七八年了,徐緣還記得,自己想吃什麼,被保姆以不健康為由推脫,說是為她好,然後做保姆愛吃的菜,當時的她和現在一樣委屈,心裡想着憑什麼。
憑什麼雇傭的保姆照顧她,卻不順從她的想法,憑什麼她一說出來,周虞就會認為是她無理取鬧,憑什麼?
就是因為她有期待,她期待保姆能看見她,關心她,會貼心的不做她讨厭的菜,她才會有這樣的情緒。
就像她對周虞一樣…
後來她沒有了期待,冷淡的處理她們,才發現,哦其實她一個人不需要别人的關心,照樣也能活得好好的。她可以自己滿足自己,不需要周虞看見她想要的,不需要保姆看見她喜愛的東西。
徐緣停下腳步。
所以……她是什麼時候,對林翠翠有了這樣的期待?
是在辦公室,林翠翠義無反顧護着她、相信她的時候嗎?還是在醫院,林翠翠衣帶不解地照料她?還是說,她聽了林翠翠過往故事後?
她什麼時候…這麼快放下了防線,竟然開始對一個人,有了額外的期待。
徐緣臉色慘白,她握着拳,沒有回家裡拿筆記,就這樣兩手空空的去了學校。
她需要冷靜一下,重新思考對待林翠翠的态度。
徐緣重新返校,同桌蘇奕自然特别興奮,拉着她叽叽喳喳,前排樊一欣小聲說:“蘇奕,徐緣好像有點不高興,你别老煩她。”
“怎麼啦,不高興的事說出來,咱們說不定還能幫你解決呢。”
蘇奕把胳膊擺在桌上,下巴壓着胳膊,從下往上觀察徐緣的臉色。
徐緣平了平嘴角,努力控制臉上的情緒,“沒什麼,小事。”
她不願意說,蘇奕也不勉強,“好,你下次有什麼想不開的呢,就别憋在心裡,越想越壞,還不如我們集思廣益一下,或者不開心的事,咱們陪你一起罵!”
蘇奕嚯嚯兩聲揮拳,笑嘻嘻的。
“嗯,謝謝。”
徐緣的心情好些了,她決定,還是盡量減少自己的期待感,還是按照以前那樣冷淡對待林翠翠最好。
徐緣就像一隻蝸牛,她已經不願意再碰壁,一旦發現不妙,她就想趕緊縮回自己的殼裡,豎起重重的高牆,拒絕所有人靠近。
下午的課上完,徐緣照常不上晚自習,但這次她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在外面慢悠悠地逛了一圈,又去壁球館單獨打了一會兒球,才回家。
推開門,她輕手輕腳地進屋,徐緣不想撞見林翠翠,所以隻想悄悄進自己房裡,再将房門鎖上,迎接第二天的到來。
沒想到今晚格外順利,客廳沒有林翠翠的人影,徐緣在心裡奇怪了一下,往常林翠翠都會在客廳或者是廚房等着,她急忙搖了搖頭,不要去想這個人。
走到二樓走廊,徐緣剛準備進自己房,就聽見隔壁房間未關緊的門縫裡,傳來零碎的對話聲,這聲音讓徐緣怔在原地。
是周虞。
周虞回來了?
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留、靠近,站在門側後方,耳朵豎起來聽裡面到底在談什麼。
“翠翠…我知道今天徐緣要出院了,所以才特地趕回來,她現在應該在上晚自習,你不用擔心會被聽到。”
隻這一句,就讓徐緣指尖僵住。
什麼話要避着她說,還要讓林翠翠不要“擔心”?
徐緣的呼吸沉重了幾分,她忍住推門質問的沖動,默默聽着。
“周姐,我……”
“翠翠,你不用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不知道徐緣在醫院有沒有為難你,她性子上頭就容易做出失去理智的事,在這裡我要先向你道個歉。”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你之前之所以護着她,我懂了,因為這樣她才會對你敞開些心扉,不至于刁難你,但現在她已經出院,回到家裡,她就不像在醫院那樣依賴你,我真的怕她對你做出過分的事。而且…兩個月你應該也想清楚了,還是跟在我身邊做生活助理吧,免得她回到家,還對你惡言相對。”
“可是……我走了,那…”
“我會重新把之前的保姆叫回來,徐緣可能也和上一個保姆相處得更熟悉些,這樣也好。”
徐緣渾身僵硬地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她茫然地捂了捂耳朵,強烈的耳鳴聲讓她不知所措,左腿原本應該康複得差不多的傷口,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細密的疼,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啃噬。
她左臂貼靠着牆,半個身子軟下來,面上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一時間竟然有些狼狽地扭曲着面容。
所以…林翠翠其實是故意擺出相信她的樣子?
所以……林翠翠其實早就想走了,她根本不想留在這裡是吧?
騙子,徐緣心說,林翠翠你真是個騙子,你裝得真的很像。
想着,她又笑了出來,徐緣啊,你是周虞嘴裡脾氣惡劣的人,你這種人,哪裡值得别人停留啊,又哪裡有什麼資格來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