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快樂!”
長街上殷紅的鳳凰花開得正豔。
順着遍灑夕陽的台階拾級而上,入目的恰是江大最恢弘的音樂廳。
牆體懸挂的大屏中,溢彩流光的“昨日韶光共度,再逢醉笑山川”字樣,格外惹人矚目。
今天,是送别畢業生離校的日子。
六月和暖的晚霞給一衆學子身側披了層柔光,绶帶與飄穗遊蕩在晚風裡,笑靥比花嬌。
慕晚提着登機箱趕來久違的母校禮堂外,駐足凝視着路邊巨幅海報[歸來仍是少年]的主題,不由得眼尾彎彎。
四年前,她碩士畢業離校,今時學成歸來,的确還是少年。
四年前的年少心思,更是不減反增…
“晚晚!啊…想死你啦。”
突兀的飛撲險些将她推了個趔趄,嗯…四年飛逝,舊友還是這麼瘋癫。
宋洛今日的濃妝足夠妖冶,隻為拍畢業照時壓下博士學位服幽沉的紅色。
但仍敵不過慕晚天生绮麗的高調姿容。
方才那一下推力猝不及防,慕晚細長的鞋跟嵌進了路邊石磚的縫隙裡。
她悄然拔出沾滿泥土的鞋跟,穩住身形後,才俏皮損人:“洛洛,請問你的下一站,是江大附幼對嘛?”
“過分。”宋洛一巴掌拍上她珍珠白的披肩:“熱不熱?”
慕晚轉移視線瞄着禮堂,笑嗔:“熱,還不帶我進去?”
她歸國的第一站不是回家,而是特意來參加昔年同窗兼舍友的畢業晚會。
說好給人彈首曲子的。
“走走走,我今晚上台領獎,給你預定的可是我身邊的風水寶地,第二排哦。”
宋洛推搡着她的肩頭往前走。
第二排?
慕晚偷摸癟癟嘴,第一排都是領導,第二排…
好慘。
饒是在社交瘋狂的A國讀了四年博,她回國的刹那,還是會下意識抵觸這等尴尬的社交場合。
這學院是她舊日本碩連讀的院系,那些老師哪有不認識她的?
15歲參與高考,少年班提前批錄取入校,碩士畢業21歲,妥妥的江大佼佼者。
其實,更要命的,是她的長相,黛眉藍瞳鵝蛋臉冷白皮的混血兒,不要太出挑。
一腳邁進音樂廳,無數學子熱鬧地拍照叙舊,還有些來得早的家長,臂彎捧了華美的鮮花,大夥臉上都洋溢着澎湃的幸福。
“我坐後面好不好?”
慕晚不想坐靠近主席台的招搖位置,後排眼看要被學生占滿,她再不尋個位置,就沒退路了。
“不好呀!你坐哪都會被矚目的,我最美的晚寶兒,陪我一起應付老師們呗!”
宋洛捏着她的細腕,生拉硬拽把人摁在了第二排空蕩蕩的靠椅上。
“夠損的,原來是這心思?”慕晚的上下兩排小白牙已經摩挲開來。
“嘿嘿,我在你身邊呐,有我這校長獎獲得者作陪,不覺得榮幸?”
“呵…榮幸之至。”
慕晚咬牙怪笑,墨藍的瞳仁暗藏危險。
舞台調試的刺目燈光“唰”地打落台下,晃到了慕晚的視線,她下意識伸出胳膊遮擋了下。
“抱歉。”台上燈光師腼腆地朝她投來歉意的眸光。
慕晚莞爾搖搖頭:“沒事的。”
擡眸一瞬,台上忙碌的院學工書記與人四目相對,詫異非常:
“是…慕晚嗎?回國啦?”
“嗯呐,老師好久不見。”
慕晚忙站起來微微欠身,硬着頭皮将自己僞裝成E人模樣。
“我還好奇呢,小宋報的壓軸節目嘉賓,怎麼和舊日學生同名,原來真是你。”
“獻醜,多謝您給我機會。”
“嗐,談不上。打算在哪高就?小宋去處不錯,以前你倆最好了。”
慕晚害羞撓頭:“回校啦,以後勞您多關照。”
“院裡沒見到你名單呀,是管理崗嗎?”
慕晚徐徐吐露原委:“沒,我去生科院任教,博士換了方向。”
“小才女,真替你高興,你和小宋以後還在一座城市,快叙舊吧。”
應付了一通寒暄,慕晚無奈歪頭,把披肩裹上腦袋,眼不見心不煩。
宋洛往她手裡塞了個棒棒糖:“吃糖抗疲勞,能保持你的招牌假笑。”
慕晚仰靠着椅子背,捏着糖果轉圈圈,開口聊八卦:“你真去那私人藝術館?待遇很好嗎?”
“反正比非升即涼涼的高校香,國際合作機會也多,它的背後東家可是和微集團呀,财力梆硬。”
“好吧,提前祝未來的宋研究館員鵬程萬裡。”
“借你吉言!”
宋洛撕開糖紙,強行把七彩棒棒糖怼進了她嘴裡。
慕晚現下的确需要糖果的甜膩中和心底的酸澀——
和微集團的第二大股東,是叱咤申城的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