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些,晚上我來接你。”
慕晚被葉非遲的一語驚雷劈斷了腦回路,歪頭凝望着她,宛如在看怪物。
這不像,不,這不能是冰山嘴裡說出來的話。
葉非遲是克己内斂的代名詞,怎麼會說這等孟浪又暧昧的話呢?
慕晚忽而萌生一種拉高高在上的純情聖女下神壇,裹挾人走去黃昏遲暮花柳巷的罪惡感。
她駭然又木讷地移去床邊,鬼使神差的,抽開四四方方的被子,一骨碌滾了進去。
葉非遲看愣了…
慕晚今日好主動,總有些不合時宜的乖巧行為,漫不經心且毫無預兆的,撩撥她的心弦。
諸如方才乖覺吃飯的模樣,諸如眼下把自己裹緊被子,隻露個小腦袋,拿灰藍瞳仁瞟她的傻樣兒。
嗯?灰藍色?
平時的瞳仁是墨藍的,更深遂些…
葉非遲後知後覺,慕晚從前見她是戴了有色眼鏡的,而現在,該是隐形摘掉的本來面目。
小滑頭竟欺騙了她好多年。
作為研究人類種族基因與遺傳演化的學者,葉非遲端詳慕晚的眼神滿載嚴謹和探尋。
灰藍虹膜人群的發源地與聚集區…
慕晚定然有土著歐洲人血統。
慕晚抱住她的枕頭,軟綿綿的嗓音脫口,卻是趕人:“您不走?不去工作嗎?”
葉非遲看向腕表,五點半。
行吧,反正沒睡好,早上班也行。
她斂了眸光,推門離開:“你休息吧。”
一聲關門聲,兩聲…
兩道門聲過耳,慕晚掀開被爬起來,探出腦袋扒着門縫觀瞧,拉着窗簾的客廳光線昏暗,應該沒人了。
她踩着貓步在客廳遊走一圈,卻根本沒找到車鑰匙,奇怪,葉非遲藏哪去了?
慕晚靈機一動,趴去陽台窗邊觀瞧。
好嘛,她的車被開走了,葉非遲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呢…
她想休息,但不能在這,萬一葉家長輩中途回來,豈不是很尴尬?
慕晚回去疊好被,抱着舊衣服,掩好卧房門又蹑手蹑腳溜出大門,小心翼翼拍上,确認拉不開後,飛速逃之夭夭。
【洛寶,起床沒?求救】
【咋?姐姐我剛起】
【我去你家呆一天可以嗎?我和女魔頭鬧掰了】
【一天?你不上班?】
【請假了】
【來,我公司給的公寓超棒,你住這都行,就是遠了點】
【那我來啦~接住!】
慕晚美滋滋叫車直奔宋洛的住處,她到時,宋洛正準備上班去。
“吃飯沒,給你叫外賣?”
“走你的,我在你沙發上呼呼一天。”
慕晚如入自己家一般,絲毫不客氣。
“去我房裡睡,我不嫌你,廚房有水果,自己拿哦。”
宋洛提着包溜了:“再磨蹭遲到啦,走啦~”
慕晚當真昏睡一整日,是被宋洛晚上回家的開門聲吵醒的。
“不是讓你去房裡,咋還賴在沙發上?脖子不疼嗎?”
宋洛把燒烤外賣擱上茶幾:“叫了燒烤,咱倆撸串?”
慕晚睡得迷糊糊:“幾點了?”
“晚7點。”
“好家夥,我睡了一圈。”
“可不?我發消息你都沒理我。”
“消息?”慕晚趕緊撐着身子坐起來:“我手機呢?”
宋洛看她稀裡糊塗的,也來幫她找,最後從沙發縫裡撈了出來:
“乖乖,關機了,怪不得你不理我,給你充個電?”
“好,麻煩啦。”
慕晚揉着腫脹未消的眼,怅然苦歎:“講真,我住一晚真的行?”
“特别行。”
“這公寓不錯,有面向社會租賃的那種空房嗎?”
慕晚四下觀瞧,蠢蠢欲動。
“想租房?和你媽鬧這麼僵?這能租,但離江大遠呀。”
“可以租?太好了,我明天就找一間辦手續,再跟我媽住下去,我非得英年早逝。”
“要不你和我住?卧室給你加個床,還當舍友,一分不要你的。”
“别,不合适。以後你也要帶人回家,我在這影響你的桃花。”
宋洛洗淨手,過來茶幾邊擺弄餐食:“诶,禮貌八卦,你和葉冰山有後續嗎?”
慕晚一臉頹唐:
“沒。感覺我跟她就在畫圓,兜兜轉轉沒個進展。寶兒,我想喝酒,沒酒的串串沒有靈魂。”
“喝啤的還是白的?”宋洛眼前一亮:“好久沒人跟我喝了。”
“你定。”
慕晚心知,她今日情緒懊喪,抱住酒不會撒手的,還是不張嘴的好,給什麼喝什麼。
“黑啤?我家有箱現成的。”
“可以。”
…
一小時後,公寓内倆傻丫頭幹掉一整箱啤酒,盡皆眸色迷離,東倒西歪的,串串也都隻剩竹簽了。
彼時葉非遲匆匆往家趕,給慕晚發去兩條消息問情況都沒回複,她心裡又在長毛了。
慕晚很會破壞她生活規律安穩的步調,自打畢業典禮那晚開始,葉非遲的心率就沒穩當過。
葉非遲把車停在樓下,擡眼望去,家裡客廳亮着燈。
是小貓嗎?
她有這膽子在客廳亂竄?
應該不是…
但她媽媽在謝師宴上,根本沒回來。
揣着滿腹狐疑,葉非遲打開家門,竟看見葉誠達坐在沙發上看報:“爸?你不是出差了?”
“昭昭?怎麼沒回公館?我今日航班延誤,會議改期,中午就回家了。”
葉非遲心底咯噔一聲,那慕晚呢?
苟在房間裡瑟瑟發抖嗎?
外頭這位可是不苟言笑的副校長呢…
“我回來取點東西。”
葉非遲慌亂不已,腳步飛快趕去卧室。
被褥整齊,空無一人。
葉非遲擰了眉頭,權衡再三還是出去問了句:“爸回來時家有人嗎?”
“沒人啊,你媽不是在學校嗎?”
葉非遲轉瞬明白,慕晚一早溜了。
“嗯,我回了。”葉非遲提着包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