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收攏在體内的黃泉之門,也随着抖動的大地一起躁動起來,似乎想要掙紮着脫出——這還是他術式覺醒後第一次遇到吸收後的咒靈不受控的情況。
忽然間,和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部敞開,結女帶着另外幾名巫女匆忙湧入,有的還算平靜,有的卻一臉悲凄。
“黑澤大人,大柱要崩解了。”年紀最小的巫女看上去快要哭了。
和她比起來,反倒顯得黑澤逢世更加鎮定。
她輕聲安慰着悲傷的同伴,“我知道了。”
她頓了一下,又說,“結女大人,等山鳴停歇,請将這位大人送下山吧。”
按照日上山的規矩,參加幽婚的對象原本有來無回。
幽婚成功後靈魂将與巫女締結羁絆,一起進入柩籠中沉入夜泉,失去魂魄的身體則會在忌谷中被祭祀;若是幽婚失敗,則改将魂魄祭祀于忌谷無緣冢,骸骨放入匪中埋葬于胎内洞窟。
但既然這場幽婚從一開始就不合規矩,那再來一個不合規矩的結尾似乎也沒有什麼關系。
結女長歎了口氣,答應了下來。
夏油傑默默端詳他們的舉動,随着結女安排走入一間充滿水流的和室。
他一直表現的都很正常,誰也看不出來他雖然人還在這裡,重新放出的咒靈卻早就跑遍了整座山。
一路上他看到許多巫女來去匆匆,有的将自己浸泡在山間河流裡,有的則進入水池,但無論在哪,他們身上的咒力與水相聯結,彼此勾連、互相加持,試圖重新将躁動的咒靈平複下去。
可夏油傑知道這樣沒用。
因為他體内的“黃泉之門”依舊在躁動。
無盡殘念和詛咒力量在他體内左沖右突想要出來,又被他死死按住,咒力和咒力以他的身體為戰場激戰正酣,全靠他足夠能忍才沒有暴露出來。
現在他差不多能猜到根本沒有尋死打算的他為什麼會被這山吸引來了——被吸引的不是他,而是他體内的黃泉之門。
夜泉,黃泉。
引渡靈魂的水,通往彼世的門。
這兩種概念是不是特别像!!!
雖然一般來說同一種負面情緒不太可能孕育出兩隻不同的咒靈,但說到底咒靈這東西存在就不合常理,誰也沒法保證現在咒術界對他們的了解就一定是對的。
忽然,夏油傑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一隻快要飛到山腳下的咒靈感到了不太尋常的氣息,他控制着咒靈飛過去,發現一個散發着濃濃負面情緒的男人手持一把柴刀正往山上走來。
男人用一身厚重的衣服把自己緊緊裹住,可咒靈的眼睛能透過衣服看到被他隐藏起來的詛咒——他的臉上被人用密密麻麻的小字記錄了他愛上姐姐并殺死姐夫的全過程。
一隻長着蛇一樣身軀,面部卻是骷髅形狀的咒靈纏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耳邊不斷重複,“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姐姐是我的,姐姐是我的……”
他持刀的手握得更緊,臉上浮現出猙獰的神色,朝跪坐在泉水裡祈禱的巫女揚起了屠刀。
“噗嗤。”
血漿從他背後湧出,不用多大力氣咒靈的牙齒便輕易貫穿了他。
尚未完全誕生的骷髅蛇仰頭發出一聲“姐姐姐姐啊……”的慘叫,便随着自己的創造者一起煙消雲散了,隻留下一臉驚魂未定的巫女。
“惡心的猴子。”
幽之宮中,夏油傑喃喃自語。
“大人?”
前方帶路的小巫女沒忍住回頭好奇道。
夏油傑條件反射回以微笑。
他還是不能确定這些人究竟能不能算作咒術師,可她們正在以自己的手段舍命與咒靈抗争——怎麼就不能算作這條漫長血路上并肩而行的同胞呢?
“抱歉,就到這裡吧。”他說道。
“大人!大人!”
小巫女懵了一下,才發現他竟然調轉腳步往禁地的方向走。
她一瞬間大驚失色,連忙想要沖上去,可一道看不見的牆将兩人完全隔絕開,任她怎麼拍打都無法越雷池一步,隻能眼睜睜看着夏油傑越走越遠。
當夏油傑的背影徹底消失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前方阻攔的力量一松。
她連忙追上去,試圖阻止闖入禁地的男人。
可這家夥一點都不像第一次來這座山——他看上去對這邊的密道比她還熟練。
小巫女跌跌撞撞追了半天,終于在來到儀式現場時再次體驗了一把被定住的感覺。
“……”
這回被定的更徹底,完全動不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