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入夜。
裝潢複古的和室裡,一個女人正在靜坐。
燭火搖曳了一下,和尚頭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背後。
“又失敗了啊,羂索。”
女人聞聲回過頭,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睛。
她展顔一笑,坦然承認了自己失算。
“我的确沒想到五條悟會對家入硝子動手。”
原本因為家入硝子之前的沖動行為,她還以為可以省下虎杖悠仁這步棋,直接将矛頭引到她身上,可沒想到五條悟突如其來的發瘋又把她好端端的計劃給攪合了。
無論五條悟是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與高專劃清界限還是想要上演一出苦肉計,起碼在總監會那群蠢貨眼裡家入硝子身上的懷疑暫時洗清了,白瞎了她這段時間費的功夫。
但浪費時間不是重點,最讓她在意的是——
“我們的六眼神子在我們未曾察覺的時候轉變了不少呢~”羂索的神色晦暗的道。
以她對五條悟的了解,這不該是五條悟會做的事,即便這件事對他有好處,他也不該這麼做。
可現在這種事情就是發生了——在家入硝子昏迷期間,她曾經專門潛入高專查看過她的情況,那些傷勢絕不是假的。
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這種超乎預料的感覺讓她覺得新鮮,另一方面失去控制的感覺又讓她有些不安。
“你認為他們在演?”
“當然啦,六眼真想殺一個無法自保的女人,難道還會有逃脫的風險嗎?”女人嬌俏的歪頭。
裡梅不适的皺起眉,往一旁跨了一步。“少用這種令人惡心的口吻跟我講話。”
“阿拉阿拉,那還真是抱歉啊。”
羂索完全敷衍的态度讓裡梅更加不悅,忍不住繼續刺他,“你已經失敗太多次了,我簡直要懷疑與你合作是不是明智的選擇了。”
“這就是你最近小動作不斷的理由麼。”羂索并不生氣,反而微笑道,“我更好奇你到底隐瞞了什麼東西,讓你覺得自己可以繞過我單獨成事了。”
裡梅的心一跳,沒想到自己私下裡的小動作竟然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但他到底沒什麼背叛了盟友還被抓包的緊張愧疚之感,反而嗤笑了一聲,“與你無關。”
羂索淺淺一笑,沒有追根問底。
“好吧,但如果你出事了,我可沒義務救你。”
說到底她也是個傲慢的家夥,宿傩尚且隻是他所有計劃中的一環,更别提裡梅之流。
她打心眼裡并不覺得裡梅能夠越過她做些什麼,更别提影響到她的計劃了。
“你還是多關注你自己吧。”裡梅也毫不示弱,“我看不出你有任何勝率,你設想中的所有條件目前都還沒有達到吧?”
“會達到的。”羂索笑道。
淡淡笑着的女人站了起來,美目中流轉着與皮囊不符的殘酷和陰冷。
“五條悟本質是一頭獨狼,雖然現在被牽挂住了,自願留在族群裡,但對他來說想走随時能走。”
“可夏油傑是狼王,狼王是為了保護家庭而存在的。”
“家人是他的軟肋、是他的支撐,沒有了他就活不下去。”
她将手伸向眼前的蠟燭,燭光将她秀麗端莊的臉映的明明暗暗,斑駁的色塊被猙獰的縫合線穿到一塊,她的笑容越發明豔,看上去更像是披上了人皮的惡鬼。
“正直者死于光明,良善者死于仁義,虔信者死于熱愛……或許這聽上去太過殘忍,但這世界本就如此。”
她如同詠歎般說道。
“我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讓自己重新穩定下來,但我能打碎他一次,就能打碎他第二次。”
“而陰陽魚碎裂一半,剩下的半片再怎麼完好,都永遠無法再組成完整的圓了。”
不完整,就意味着有破綻,就不再是無懈可擊。
有了缺陷的神,隻會被當做怪物扯下神壇吃幹抹淨。
一切脫離了理性和利益的東西都隻會給自己制造弱點,讓自己脆弱,讓自己痛苦,那麼強大的術式、那麼誘人的力量明明可以用來完成天大的偉業,偏偏總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作繭自縛,白白浪費了自身才能。
所以身為強者隻要肆意妄為不就好了麼,何必非要糾結什麼人間的情感呢?
她有些不屑的想。
盡管這可以說是上天對她這種野心家最好的饋贈了,但她依然忍不住憤憤。
“這種感情,可真惡心啊。”
冷臉的和尚露出厭惡的表情,“你的表情也很惡心。”
女人從情緒中抽身,再次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