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好像被定住了一樣久久未能再前進一步、
他昂起頭,遲疑的望向熟悉的大門。
那個曾經被他視為最溫暖、最安全的地方,那個承載了他無數回憶的地方,不知為何竟好像有些陌生了。
明明隻過了不到一個月的功夫,他卻好像已經獨自走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一樣。
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太多事情,把他原本單純的世界攪了個天翻地覆。
他竟有些不敢伸手去推那道門,生怕門後的場景會将他最後的溫暖都打碎。
但最終他還是擡起手,小小的孩子踮起腳尖,彷徨和堅定同時出現在那張小小的臉上。
近了。
又近了。
他的手距離門把隻剩下一點點距離,他眼一閉心一橫,用力朝門把撲去。
但他的手卻抓了個空。
門先一步從内打開,一個白發蒼蒼的男人抱着一疊白紙正往外走,虎杖悠仁正正好好一頭紮到男人懷裡,紙片漫天亂舞,上面竟然全都是虎杖悠仁的畫像。
“悠仁!是你?!真的是你!!”
男人沒去管亂糟糟的紙片,雙手緊緊握住虎杖悠仁的肩膀。
虎杖悠仁鼻子一酸,眼眶不由自主開始泛紅,一頭撲進男人懷裡,同樣用力反抱住他。
有了家的孩子就有了委屈的資格,他一開始還隻是壓抑着小聲嗚咽,很快就發展成嚎啕大哭。
仿佛要将這段時間所經受的所有恐懼和委屈全部通過這哭泣發洩出來一樣。
“怎麼了?怎麼了?别哭啊!”
“小悠仁,小悠仁,到底怎麼了?受什麼委屈了這是?跟爺爺說,爺爺幫你打壞人!!”
男人心疼壞了,連忙把虎杖悠仁拉進屋,抓着他上下檢查,生怕自家孩子在外面被誰給欺負了。
“爺爺!爺爺!”
虎杖悠仁一邊哭一邊喊,手指在男人的袖子上面抓出了無數皺褶,但仍然死死握着不肯撒手。
他想說媽媽變得很奇怪。
他想說媽媽和一個看上去很兇很可怕的哥哥在一起,在做一件似乎很壞的事情。
他想說媽媽給他吃的東西很奇怪,他好疼好疼,好像有火在他的胃裡燒,他覺得他快死了。
但到口的語言卻被他自己堵在喉嚨裡。
他能在夏油傑等人面前輕易說出媽媽的所作所為,可面對爺爺的時候,他卻有些開不了口了。
爺爺一直跟他說,爸爸媽媽都是愛他的,隻是沒有辦法再在他身邊保護他了而已。
他一直一直教育他,要照顧好自己,要做個很好的人,才能讓爸爸媽媽開心。
虎杖悠仁抽抽鼻子,神色黯然。
可是媽媽并不愛他。
她好可怕,看他的眼神仿佛他隻是一件精心雕刻出來的物件。
他有點難受,但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受,畢竟他和媽媽相處的時間太少了,本就沒什麼期待 。
可如果讓爺爺知道了……那他該有多失望啊。
“其實……也沒什麼啦。”虎杖悠仁低聲說道,“媽媽帶我出去玩了。”
他一直低着頭,沒注意到虎杖倭助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的可怕。
“她說她已經跟爺爺說過了,爺爺你不知道嗎?”
“啊這……可能是我忘了吧……”虎杖倭助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他還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回來就好,這次不走了吧。”
“……”
虎杖悠仁聞言卻把頭垂的更低了。
他想起夏油傑對他說過的話,下意識避開了虎杖倭助希冀的視線,手指不安的攪在一起。
“媽媽給我在城裡辦了學籍。”他結結巴巴的道,“以後我要在那邊上學。”
“以後不能住在這邊了,不過隻要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爺爺。”
他絞盡腦汁思索着同齡朋友們曾說過的話,磕磕巴巴的還原了一個他自己想象中特别棒的學校的模樣。
“那裡有很漂亮的草坪,修剪的特别整齊,可以在上面踢球。”
“還有很高很高的樓,外面刷着幹淨的白漆,好多小朋友都在裡面一起上學,對了,我交到很好的朋友了哦。”
他用力編着,努力想讓自己幻想出來的地方聽上去更加吸引人,可他全然不知道他在騙人這件事上根本沒有天賦。
虎杖倭助默默聽着,聽着。
雙目中溢出悲傷,但再多的悲傷和憤怒最終都化成了深深的無力。
他雙手抱着腦袋,痛苦的縮進了沙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