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彩落在枝丫上,小小的豆豆眼裡充滿了疑問。
“夫人還有兩日歸期。兩日歸期。”它不明白之前夫人告訴它還有兩天才會回來怎麼和自己前後腳就到了。
産屋敷友香抱起耀哉,仔細觀察了一圈,有些心疼:“耀哉瘦了呢。”
和希的眼睛有一秒鐘變成了死魚眼。
明明比之前胖了不止一圈好嗎?在産敷屋皓哉剛去世那幾天,友香也不在,耀哉是吃不香睡不着。他沒少開開胃和安神的方子,也沒少想辦法開導他。
好在耀哉是個乖孩子,沒過幾天就養了回來。
所以,有種瘦叫做“母親覺兒瘦”。
和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擔心兒女,擔心弟妹,似乎已經成了每個家裡的品德。
他的姐姐不也時常覺得“和希辛苦了”嗎?看着擁抱在一起的母子,會心一笑。
耀哉失去了父親,友香便也失去了她的丈夫。所以要說她内心的痛苦比誰也不少,但她謹記夫君的叮囑,強忍住悲痛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她不能讓耀哉再重蹈他父親的覆轍了。
她放下耀哉,對着和希施了一禮:“辛苦和希了。”
羽染和希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按他的身份友香本應該叫一聲大人或者祖宗什麼的,但是半個家人的關系再加上和希自己不想被當成個老人,友香便直接随着皓哉叫名字了。
“分内之事。”和希不覺得這有什麼,吩咐下人去燒水準備為夫人接風洗塵。
櫻彩不死心地繞着友香飛了好幾圈,比起單純傳達任務的鎹鴉,它更像是與主人不離不棄的寵物。
“乖,櫻彩乖。”友香撫摸過羽翎,主動開口解釋道:“之前說還有兩日歸期,一個是因為我帶着天音不方便直接上山,準備等隐部成員前來接應;一個是為了節省時間我們一路上馬不停蹄,現在靠近家了我就放下了心,想着帶天音轉轉。”
“她除了幾身可換洗的衣物便什麼都沒有了。”
在她們進門的時候,和希就已經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天音身上了。因為她實在是太白了......白色的肌膚似雪,還穿着一身白色的和服,羽織也是白色的,肩膀上挂着一個小小的同色包袱。
要不是能感受到她身上有溫度,說她是雪女也有人信。
她的頭發也是白色的,隻是在腦後簡單的系了個馬尾辮,臉頰旁垂落下來兩縷,發尾墜着裝飾。
友香讓出身子,有意地讓露出了耀哉:“天音也是個好孩子呢。她說想早些見到耀哉,而且以後有許多時間可以在附近轉。我明白她其實是知道我思子心切,擔心我罷了。正巧隐成員也到了,天音便同我一起來了。”
這個時候天音才得了空向羽染和希和産屋敷耀哉行禮。她的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不見趕路的疲憊,也不見被誇贊時的羞澀或得意之情,那雙墨色的杏仁雙眸也瞧不出焦距,活似精緻的人偶。
她行了一種特殊的禮儀,開口時聲音也很平淡:“天音見過産屋敷大人,見過羽染大人。”發尾的墜飾随着她的動作搖搖晃晃,隐約傳來了鈴铛的清脆聲,和一股缥缈的歌聲。
耀哉拽着母親的袖子好奇的看着白雪似的大姐姐,問道:“剛剛姐姐有在唱歌嗎?”
友香一怔,随即一股喜悅與不可思議漫上心頭。她一時語無倫次,想說這可能是你的未婚妻但又怕惹得天音不快。耀哉還小,未來還是個被詛咒折磨會早逝的病秧子,不知道像天音這樣優秀的神官血脈會不會接受他。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天音的反應了。
天音也愣了。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孩子可能是自己的有緣之人,可真到了這一刻,還是有些恍惚之感。
她想了想,将一側的墜飾拆下來遞給了友香,然後主動向耀哉伸出了手。
一行人回到了屋裡。
此時和希哪裡還不知道天音的身份。他落在主公身後兩步,悄聲問友香:“這是耀哉的未婚妻?”
友香遲疑片刻,搖了搖頭,不過語氣還算輕松:“隻能說是天音給了耀哉一個機會罷了。”
“所以你急急忙忙離開就是去見神官一族了?”
“是的。”友香歎了口氣,神情戚戚:“我是皓哉遇見的錯誤的那個人,所以耀哉從小就知道他未來是沒有權利選擇自己所愛之人的。但是皓哉去世的過于突然,怕年紀尚小的耀哉在成長過程中産生什麼變數,臨死前囑咐我讓我去接神官一族未來的産屋敷夫人來,好提前培養感情。”
她盯着掌心裡的墜飾:“這個,起碼這個證明她願意給耀哉一個機會。”
和希是知道神官一脈這個習慣的。他見證了至少也有三十多任産屋敷主公和其妻子的定情信物。有手镯,有發钗,還有的幹脆是一對純擺設飾品,什麼樣子的都有。
神官一脈的女子從出生起便沒有姓氏,據說會影響到夫家以後的生活,怕姓氏擾亂天理常倫,所以等到嫁人之後便直接冠上夫家姓氏。神官血脈隻會嫁與有緣之人,被冠上姓氏後,會響應夫家的願望。
在遇上有緣之人時,如果中意這個人,會将代表物的其中一個給予對方,另一個則是大婚當日交給對方。從此,贈汝血脈,冠汝姓氏。
聽起來是身不由己,不過神官血脈的女子身份極高,并且她們是可以拒絕有緣之人的。古往今來想要求取神官血脈之人不計其數,被拒絕的也不少,隻不過神官一脈拒絕其血脈随意流入塵世,所以這樣的女子隻能終身待在本家侍候家主。
“耀哉還真是受歡迎呢。”
“可不是嗎,懂禮貌識大體,關懷他人心系天下。不愧是我和皓哉的兒子呢。”一旦誇起自己的愛子,友香就顧不得自哀了,甚至還有些小興奮,一不留神,音量沒有控制住。
說起來,這是每一位産敷屋家族成員都具有的優良品質,也不怪神官血脈幾乎沒有女子會拒絕這樁婚事。
走在前面的耀哉耳朵都紅了,熱氣止不住的往臉上蔓延,握着天音的小手不自覺的用上了力。
他還差的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