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塗抿了抿唇,抽出手,說:“不疼。客人還在,先出去吧。”
兩人回到客廳,地闆上的狼藉已經收拾好了。
霍常湗抱歉地笑笑,這才接着方才被打斷的話頭問道:“劉司令身體還好嗎。”
他的語氣有些驚喜,顯然對于聽到劉司令這個名字,得知這個人還活着是感到非常高興的。
“挺好的。”項予伯道,“他知道你在華中的基地,也一直念着你。”
“還想你到首都基地陪他呢。”關建睿插話道,“說真的老大,既然你忙也幫完了,這回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回去,加入首都基地,我們重組以前的隊伍,一定能在基地裡混得風生水起。”
霍常湗正欲說話,屋門被叩響了,伴随着一道爽朗男聲。
“小白在家嗎?”
白塗起身去開門。
“你們有客人在啊。”屋子小,玄關沒做拐角設計,門一開雷鷗就瞧見裡頭沙發坐了兩個人,“那我下午再來。”
“不用,我們出去說。”白塗回身看向霍常湗,“我在午飯前回來。”
霍常湗見外頭沒在下雨,點頭應好。
一出門,白塗便有些沉郁,他平常少言,雷鷗也沒看出來,張口便直言:“小白,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見白塗不應聲,又說道:“昨晚我們連夜整理了帶回來的樣本,标記都是你做的,一點錯處都沒有。當時又不能借助其它工具,寫标記這事隻能靠這裡。”雷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就算是在這個領域研究了幾年的人也不能寫得又快又準,你知道前幾回我們跟霍隊出去采樣,碰到不認識的植株都是空着再帶回來辨認,你有這個本事,完全可以發揮更大的價值。”
雷鷗停下來,“如今我們研究所缺人,我們也一緻歡迎你加入我們,和我們一起做研究。說不定我們這些人,對變異後植株的了解還不如你呢。”
他們如今就走在基地大道上,昨天剛下過雨,基地的人都憋在房間裡不能出來,這會兒雨停了便齊齊出來透氣,大道上走着三三兩兩的人,見着他們便擡手打招呼。
其中就有霍常湗從基地外帶回來的人,因為感謝霍常湗,連帶着對白塗也很客氣。
白塗沿着大道往前走,雷鷗也隻能擡腳跟上他,見他還是默不作聲,锲而不舍地勸道:“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白做事的,前幾天任先生他們就在商量制定一套新的流通貨币的事,不過北邊來人就暫時擱置了。你來研究所,小明肯定不會讓你吃虧的,再者你也可以和霍隊一塊工作。”
雷鷗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裡是很忐忑的,他聽小江說北邊來的客人是霍常湗和白塗的熟人,而且交情匪淺。霍常湗和白塗原先就是要北上的,這點研究所裡的人都清楚,任岩當初請求二人留下幫忙,他們都心懷感激。
但如今忙已經幫完了,二人有無理由留下還得另說,偏巧北邊來了人,與任岩交談間又頻繁提起霍常湗,讓任岩不得不多想,招待完客人就趕來研究所和越景明商量。
他們當時正在核對樣本,任岩在外頭等了幾個小時,等他們都整理完了才進來。兩邊一對,便推出雷鷗當說客。
一方面雷鷗與二人住對門,基地裡除了任岩和越景明,跟二人最熟的就是他。另一方面雷鷗自己心裡清楚霍常湗和白塗的關系,如果想要二人留下,隻要說服其中一個就可以。
他覺得隻要白塗肯留下,霍常湗一定會順着白塗,因此一大早就去敲了對面的門,哪成想北邊的客人比他還積極。
看到沙發上那兩人的時候,雷鷗心裡哇涼哇涼的,但白塗不在家待客跟他出來,他又覺得有門。
“小白,你怎麼想?或者你有什麼其他要求,也可以提出來。”
白塗望着掩在層層屋瓦後的高聳建築,沒有立刻回答。
研究所是整個基地最高的建築,這點到了日後基地擴張也沒有改變,與它的實際高度一樣,研究所在基地中始終如一占據最高地位。
這個基地如今隻算毛坯,但建立伊始已具備日後華中基地的雛形,并且正在形成更加健全的生存規則。
白塗對華中基地了解不多,但知道任岩和越景明在日後都是很有名的人。
這意味着,他們如今所做的事情終有一日會取得成功。
如果他和霍常湗在此時留下來,将來未必不能成為華中基地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白塗沉默了很久,最終說道:“我想去研究所裡看看。”
雷鷗以為他要考察之後的工作環境,這事成了一半,大喜過望,連忙應道:“好!我現在就帶你去!”
雷鷗帶着他從主研究樓一樓逛到天台,每間實驗室都仔細介紹過去,連帶着研究院裡其他不常用到的樓也一一走過。一趟下來臨近中午,白塗謝過他,回到家中。
霍常湗剛做完午飯,不出意外又是湯面,白塗進屋的時候他正擰小火,看樣子是打算溫在鍋裡等他回來。
屋子裡沒其他人,白塗有點意外:“他們不留下來一塊吃飯嗎。”
“他們急着完成任務,打算先去周遭轉一圈。”霍常湗關了竈火,把面盛到碗裡。
白塗哦了一聲,去衛生間洗了個手。
原本每次采樣回來,霍常湗都會在隔天去研究所看看樣本歸庫情況,如果有遺漏或損毀,他會視情況再去采集地重新搜集。
但這次不知是不是白塗那句“我需要他陪我”起了作用,一下午霍常湗都待在家裡,連家居服都換上了,不見出門的打算。
到了夜裡,兩人洗漱上床,關燈沒多久,白塗忽然道:“今天雷鷗找我,想我跟他們一塊研究那些變異植物。”
霍常湗翻過身面向他:“是要你加入研究所?”
“嗯。我拿不定主意,霍常湗,你說我要答應嗎。”
霍常湗不知怎的沒有吭聲。
白塗仰面躺了一會兒,盯着黑黢黢的天花闆,說道:“其實這份工作挺不錯的,研究所裡的人都很好,在基地裡生活也很安定,似乎離那些打打殺殺很遠。而且我覺得越景明他們會成功的,他們的努力,你的付出最後都不會白費,等種植出了大批量糧食,就不需要冒險外出尋找食物。”
霍常湗還是沉默。
“霍常湗,你覺得呢。”
霍常湗發出一個含糊的音節,似乎想說話卻又沒想好怎麼說,遲疑了許久,才低聲道:“關關他們白天提到的劉司令,對我有知遇之恩。”
“然後呢。”
“部隊重新編制後,規章制度還不是很成熟,裡頭有異能者不服管教,經常鬧出岔子。劉司令他年紀不小了,一個人管難免有時候力不從心,最近又碰上了比較棘手的難題,想我過去幫他。”
“所以呢。”
白塗語氣平淡,三個問題下來霍常湗哪還意識不到不對勁。
“白塗,我……”
“你要去首都基地?”白塗打斷他。
“……是。他于我有恩,如今有困難,我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就不能坐視不管。”
白塗一下說不出話來,抓着被子緩了半天,才道:“可是這裡真的很好,去了首都,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對不起,我……”
“你别說了。”白塗再次打斷他,“我不想聽。”
霍常湗這個人就是這樣,有恩報恩,沒恩也報恩。白塗最讨厭他這一點。
他轉過身去背對霍常湗,“我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