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塗和霍常湗要離開基地繼續北上,高興者有之,不舍者有之。前者自然是關建睿和項予伯,後者便是基地裡衆人。
離開前,霍常湗帶着白塗去基地外的一家照相館裡将這段時間拍攝的所有照片洗了出來。其實統共也沒幾張,還有替别人拍攝的,兩人一一送過去,順道道别,便收拾行李啟程。
雖然在華中基地生活了半年多,但兩人的行李加起來也不超過三個箱子,其中槍械和糧食還占了大部頭。霍常湗從基地外搞了一輛越野車,屯了幾桶柴油,在封口裹了好幾層生物實驗專用的塑封帶,防止滿車都是柴油味,才招呼白塗上車。
兩人跟着關建睿的車行駛,幾分鐘後,後視鏡中的華中基地就被茂密的綠植擋了個嚴嚴實實。
這條路霍常湗沒有開過,并不熟悉,因而并沒有像上次一樣放車載音樂。車窗開了一條小縫,方便車内的人及時察覺外面的氣味變化,有時候這些氣味也能成為車内人迅速做出判斷的依據。
開出幾公裡後,風送來一股很淡的腥味和腐臭味,霍常湗的神情稍許凝重起來。這是喪屍身體腐爛和啃咬血肉的獨有氣味,意味着附近有喪屍出沒。
他們已經開出了成片的農田,駛上了國道。
關建睿他們似乎也有所察覺,提高了車速,霍常湗變檔跟上,抽空瞄了眼白塗。
白塗身體有點緊繃,忽然直起身,“前面。”
這條國道隔一段便有坡度起伏,他們正開到一個坡道,随着爬升,路盡頭的景象發生了變化,黑壓壓一片晃悠着,赫然是一群喪屍。
關建睿他們顯然也看到了,但沒有通過對講機說什麼,隻是再次提高了車速。
霍常湗緊盯着成片晃悠的人頭,對白塗道:“抓緊。”
白塗抓緊車頂扶手的一瞬間,他便合上車窗,随後一腳将油門踩到底,整輛車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車沖入喪屍群,立刻劇烈晃動了一下,白塗整個人往前傾,安全帶幾乎要勒斷身體,緊緊抓着扶手才沒有被甩出去,但還是感覺内髒被甩得移了位。
喪屍前仆後繼地撲在車上,又被高速行駛的車撞飛出去,甚至有幾隻留下了本就不牢固連接的斷肢殘體,沿着擋風玻璃滑下來,留下一道黏膩斑駁的痕迹。
喪屍群并不算大,晃動持續了幾分鐘,白塗便感覺整輛車一輕,外部的阻滞力消失了。兩輛車先後沖出喪屍群,直到後面沒有喪屍放棄追趕才放緩車速。
霍常湗打開雨刷器,清理掉擋風玻璃上殘餘的痕迹。他将車窗重新開了一條小縫,本意想透口氣,但車身上沾染的濃重腐臭味立馬鑽了進來,白塗沒有忍住,幹嘔了一聲。
霍常湗立馬關窗,但車内已經有了那種極其難聞的味道。白塗壓住幹嘔的欲望,但估計自己的臉色依舊不好看,因為霍常湗靠邊停了車,下車繞到另一邊将他抱扶下來,順了順他的脊背,抱着他遠離車。
“還好嗎?”
白塗搖搖頭,将臉埋進霍常湗衣領間,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個動作變态十足,但确實令他好受許多。
“就是有點不習慣。”
霍常湗不知怎的沒有動彈,等關建睿停車過來查看情況,才說道:“抱歉,白塗有點暈車。”
關建睿和項予伯的任務是有時限的,超出時限拿到的報酬就會大打折扣,因此回程很趕。
關建睿忙道沒事,不過表情有點奇怪,大概是費解于白塗如今還暈車。
霍常湗用異能将車外殼沖洗了一遍,打開車門等味道全部散去後才重新開車上路。
他們白天黑夜連着趕路,偶爾停下來休整,遇到喪屍便橫沖直撞地闖過去,有幾回車差點困在喪屍包圍圈裡,但都有驚無險,第二天下午便抵達了首都基地。
光從外面看,首都基地就比華中基地大了四倍不止,圍牆更是用了細緻打磨的石磚。白塗注意到基地外面有很多像他們這樣驅車來的人,多數是二三個強壯之人帶着幾個恍惚畏縮的,救助與被救助者之分一目了然。
基地有兩道門,一道三四米寬,一道隻容一人通過。大門前停了許多車輛,已經排成了一條長龍,關建睿将車墜到隊伍後面,下了車快步跑過來,“今天人多,要等上一會兒。”
一句話的工夫,他們後頭又排了好幾輛車。
“進去前要做一個檢查,主要是檢查身體情況,第一次會比較詳細,但都是正常流程,老大你們跟着檢查人員走就可以。一會兒我和香芋包先去交任務,交完任務就過來找你們。”
霍常湗點點頭,表示理解。
車隊開始緩慢移動,關建睿瞅了一眼,跑回了前面車上。
大概半小時過去,他們才挪到基地門口。基地門口攔着鐵欄,鐵欄最左邊有一道類似機場安檢門的檢測門,左右有兩個穿着白色防護服的男人。
關建睿和項予伯在鐵欄前下了車,打開了所有車門,依次走到檢測門下,其中一個男人在旁邊的機器上操作了幾下,便擺擺手示意他們進去。另一個男人繞着車檢查了一圈,沒發現問題,走回去升起鐵欄。
關建睿和項予伯這才回到車上,驅車進入基地。
霍常湗在車裡目睹了整個流程,有樣學樣将車開到鐵欄前。剛下車,兩個男人便擡起手上的終端對準他們的臉各咔嚓來了一張。
“生面孔?第一次來我們基地?”
“嗯。”
“準備正式加入我們基地?”
“有什麼區别?”
男人正低頭操作終端,聞言擡頭打量了他一眼,“原住民和過路人,你說有什麼區别?”
男人态度并不算惡劣,但言語間含着股陰陽怪氣,眼神也如打量一件物品般。霍常湗皺眉,壓着不快道:“加入。”
關建睿和項予伯沒說劉司令找他具體是什麼事,當然不是故意隐瞞,而是他們也不清楚究竟。他們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聽男人的語氣,正式加入基地在某些方面會方便很多。
兩個人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但都是諸如姓名年齡、從哪裡來的基本信息,霍常湗便也一一答了。問及白塗的,霍常湗也順道答了。
幾個問題下來,兩個男人的眼神又變了,在二人間轉了一圈,露出一種了然于心的神色。霍常湗上前一步擋住白塗,“還要多久?”
其中一個撇了下嘴,“把車打開,我們要查車。”
這話完全是命令式的口吻,霍常湗眉心一跳,抱着少生事端的想法開了車門。
“箱子裡是什麼?”
“私人物品。”
“這幾桶呢?”
“柴油。”
“車哪來的?”
“這也在檢查範圍内?”
“是,請你配合我們工作。”
兩個男人的問詢态度實在算不上美妙,到後面霍常湗也有些不耐,強壓着脾氣回答。他們對話間,白塗就躲在霍常湗身後,側頭打量另一邊的小門。
小門前也排着長長的隊伍,都是從救助者車上下來的被救助者,看來這些接了任務的人隻負責将人帶回來交差,卻不管之後如何安置。
“進去後走T1通道,裡面會有人接應,替你們辦身份證,拿着這個跟着走就好。”男人掏出一個便攜打印機,打印了兩張條形碼,順手撕開背膠就往霍常湗手背上拍,“他的你也拿着吧。”
霍常湗挪了下手,在男人怔愣間反手拿過條形碼,牽着白塗上了車。
白塗坐上副駕駛,聽見外邊兩個男人嘁了一聲,他偏頭,從後視鏡裡看見兩個男人向後面一輛車走去。
霍常湗揉了下他的頭,“别理他們。”
白塗乖乖應聲:“嗯。”
霍常湗笑了下,替他關上車門。其他車門也大開着,車裡被翻得有些亂,裝着糧食的箱子被剛剛兩個檢查人員掀開了一角,正好能從外邊看見,若有似無的窺探視線從旁邊小門前的隊伍中傳來,霍常湗斂了笑,淡淡掃了一眼,有些視線立馬消失了,但仍有幾個探頭探腦地望這邊張望,眼裡的貪婪和垂涎藏都藏不住。
霍常湗沒有再管,一一關上車門,坐上駕駛座啟動車子。
進去後有三條通道,頂上分别用紅色油漆寫着T1 T2 T3,油漆估計很稀薄,寫的時候成滴流下來,留下了蜿蜒的痕迹。
霍常湗拐進最右邊,剛開了兩倍車身不到的距離就出現一個右拐口。通道裡很昏暗,霍常湗開了一段,前方便出現一個與方才兩個同樣打扮的男人,帶着口罩,左眉上方有一個痦子。
“車停這,下來跟我走。”
正式做檢查的地方在一道閘門後面,與略顯破敗潦草的通道不同,檢查室鋪着光潔的方形大理石,牆面刷了白漆,白熾燈做了暗裝處理,将室内每個角落都照得明亮十足。
檢查室分成了數個一字排開的小隔間,門口用簾子擋着,有的是敞開狀态,能瞧見裡面各有一個類似裝扮的工作人員。
“從左手邊開始,一個一個走進去,裡面會有人告訴你怎麼做。”痦子男攤開手,“東西。”
霍常湗将條形碼給他。
因為沒了背膠,霍常湗臨時找了一張碎紙片,将兩張碼貼在上面。痦子男拿到碼,手卻沒立馬收回去,維持着攤手的姿勢等了幾秒。
霍常湗擡眼看他:“怎麼?”
痦子男眉毛動了一下,口罩底下發出一道氣哼,才不情不願地走到一邊操作,錄入信息的時候嘴裡還在嘟囔:“新來的就是不懂規矩……”
他甩來兩張指甲蓋大小的卡:“這就是你們的身份證了,以後在基地裡領任務買東西都要用這張卡,具體用法後面的人會給你們介紹。行了,别耽誤後面人的時間,趕緊去做檢查,做完檢查再回來。”
第一個隔間隻有一個台子,用電線連着一個卡槽,裡面的人懶洋洋掃了兩人一眼,指了下卡槽:“卡插在那,人站上來,一次一個,沒輪到的在外面等。”
“這是測什麼?”霍常湗問。
“測你們身上有沒有傷口,萬一你們被喪屍咬了隐瞞不報,放進來不就是禍害。”這人打了個哈欠,“快點。”
之後的幾個隔間都有一樣的卡槽,需要先插卡再由機器自動檢測,到了倒數第二個隔間,白塗剛走進去,迎面便甩來一句:“衣服脫光。”
白塗一頓,擡眼便瞧見一個皮膚黝黑尖嘴猴腮的男人,翹着二郎腿坐在最裡面的闆凳上,眼睛在他身上來回掃射,透着股不懷好意的光。
霍常湗眉心一跳,将白塗攬到身後,“這又是測什麼?”
這裡的隔間跟流水線似的一個接一個,卻連個檢測說明都沒有,若不主動問,裡頭的人更不會主動過解釋。
“測什麼?當然是看身上有沒有傷口了!萬一你們被喪屍咬過怎麼辦?要知道現在喪屍化還有潛伏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