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舊的整個氛圍隻能用怪異來形容。
一開始劉子昊興緻沖沖,連聲詢問霍常湗這一年多都經曆了什麼,怎麼中途加入了其他基地,沒有和項予伯一起到首都找人。霍常湗卻明顯心不在焉,含糊說碰了一些事,頻頻看向白塗。
劉子昊自然注意到了,目光也被帶過去,隻是每看白塗一眼,總要瞄一眼他的手腕,眉心飛快蹙起又松開。
白塗低眸發呆,似乎對他人的視線毫無察覺。
他靠着沙發扶手坐,隔幾步就是抱臂倚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的宋瀾。宋瀾也不說話,隻翹着二郎腿噙着微笑,似笑非笑地打量霍常湗和白塗。
項娅淑隔着茶幾坐在他對面,起初還好奇地追問幾句,後來就完全被宋瀾俊美的臉吸引,雙手托腮癡迷地看着宋瀾。
劉子昊坐在兩人中間,說話時老是傾身倒茶水,項娅淑的視線老是被他隔斷,不悅地嘟了嘟嘴,表情又有些矜嬌。
關建睿夾在裡面坐立難安,憋到劉子昊從一年前的事情問到今年年初,實在憋不住,出聲道:“老大,你和白塗剛從基地外回來,餓不餓?冰箱裡還有一些飯菜,我給你們熱一熱将就吃?正好也快吃晚飯了,留下一塊用飯吧?”
最後一句問的劉子昊,後者聞言面露懊惱,說道:“诶,是我的疏忽,光顧着高興了。我和阿瀾就不多叨擾了,來日方長,我們改天再聊。”說着站起身準備告辭。
項娅淑見狀也站起來:“我送你們。”
“不用麻煩。”劉子昊笑笑,“這送來送去沒完了,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項娅淑頗為依依不舍,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走遠的兩人身上。
關建睿頭疼扶額,有氣無力道:“别看了,人都走了。不是要你待在家裡好好練習麼,怎麼又出去了。”
“一個人待在家裡沒勁爆了。”項娅淑哼了一聲,“你們倒是方便了,怎麼不考慮考慮我的感受,再說基地這麼安全,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怎麼了。”
關建睿心說你那是去散心的嗎,“你是不是又沒好好練習?”
項娅淑不滿地嘟了下唇,“我哥成天隻會叫我蹲馬步,還成天不見人。瀾哥和昊哥教的有意思多了,我去找他們也算好好練習啊。你瞧,我這都練青了。”
她撸起袖子,指着手臂上一處。
“你哥那是忙。”關建睿道,“哥哥哥,你逢誰都叫哥,也不想想人家把你當妹妹嗎。”
“那我還叫你哥呢,再說誰要當妹妹。”項娅淑小聲嘟囔。
“什麼?”
“沒什麼。”項娅淑吐了吐舌,頗為俏皮地做了個鬼臉,“不跟你說了,晚飯吃過了,沒事别叫我。”
她說完蹦蹦跳跳地上了樓,關建睿一臉牙疼,末了看向霍常湗和白塗:“你們也看到了,事情就是這樣,娅淑和宋瀾的關系……唉,說什麼她也不聽,我們平時都忙,一個沒看住她就跟宋瀾混在一起了。”
“他們是怎麼認識的?”霍常湗問道。
“……娅淑說宋瀾和劉子昊救了她,更準确來說,是宋瀾救了她和劉子昊。”
霍常湗了然,難怪勸不動。
“項予伯呢?”
他們和宋瀾當初分道揚镳的時候鬧得難看,他們幾個對宋瀾都沒有好感,項予伯再疼妹妹,也沒道理放任妹妹去接近一個會背後放冷箭的人。
關建睿歎了口氣,“這說來就更複雜了。老大你也知道,劉司令重編軍隊,以香芋包的性格不可能不加入。因為對劉子昊有救命之恩,劉司令很待見宋瀾,邀請他加入軍隊,按現在的層級,他的職權要高于香芋包——算了,不說這些了,宋瀾到目前為止也沒找過我們麻煩,或許也是念着舊情,老大你們累了吧,我先帶你們去挑房間。”
一切軌迹似乎又與上輩子重合。
宋瀾加入劉司令麾下,成為基地中首屈一指的人物,白塗還知道他後來會成為華北基地軍隊中僅屈于劉司令和劉子昊之下的三把手,對他下了一道又一道追捕令。
白塗拎起包跟在霍常湗身後往樓上走,低頭思索上輩子霍常湗究竟是怎麼被人發現體質特殊最後被抓去研究所的。
華北基地是後來的末世中唯一一個建有軍隊的,也是唯一一個與其他所有基地都有聯系的,從某個方面來說,華北基地在末世中掌控力是非常驚人的。這種掌控力不僅體現在财力與戰鬥力上,更體現在人道主義援助上。
正因為如此,七大基地确立之後,隐隐有以華北基地為首的意思。如果需要尋求其他基地幫助,所有人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華北基地。
當時有個小基地遭遇喪屍圍城,向華北基地發出求救信号,霍常湗和宋瀾領隊去了。在抗擊完喪屍潮之後,小基地基本毀壞,所以軍隊便護着基地中的人前往華北基地。
但在路途中,原本退去的喪屍潮卷土重來,一行人死傷慘重。
原本白塗在基地裡等霍常湗回來,但再次見到霍常湗就是在研究所裡。
而他能進去研究所,還是歸功于劉司令肯帶他進去。
劉司令……
“玥玥和娅淑住在三樓,我們幾個男的住二樓,剛好二樓還有兩個空房間,老大你們挑一間住吧。”
白塗回過神,“我住這間。”
話音剛落,霍常湗就意外地看過來。
關建睿直接啊了一聲:“你們不住一起啊?”
白塗盡量擠出一個如常的笑:“我睡相不好,晚上老是會擠到你,我知道你和我睡一塊經常睡不好,現在有條件,我們還是分開睡吧。”
霍常湗語塞:“……我沒有睡不好。”
關建睿左右看看,十分有眼色地退出這場談話,“我去做晚飯,你們随意。對了,劉司令剛剛給我發消息,他現在已經不在訓練場了,讓我們明天再過去,還叮囑你們晚上好好休息,他的事不急。”
霍常湗道:“也好。”
等關建睿走後,他直言問道:“你怎麼了,自從來到這後就一直興緻不高,是這個基地裡的人還是别的讓你不舒服?如果我能幫你解決,你可以說出來。”
應該說,自從那晚他和白塗在是否離開華中基地一事上産生分歧後,白塗就變得怪怪的,有時候望着窗外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心事重重。
霍常湗起初以為是自己總在奔波讓他不高興了,所以找着機會就給他保證,但現在來看似乎并沒有起到很好的作用。
他沒有經驗,難得覺得棘手,正愁怎麼辦,就聽白塗說道:“我沒事,也沒有什麼讓我覺得不舒服,真的隻是想我們兩個這幾天都睡個好覺而已。”
于是霍常湗愈發沒話說,半晌道:“如果是因為前幾晚的事,我道歉。”
白塗忙道:“不是這個原因!”
他低頭避開霍常湗的視線,再三重複:“我隻想我們都能好好睡而已,沒别的原因。”
霍常湗望他許久,最後道:“好吧。”
*
晚上八點半,樊星祿和季松玥相繼回來。
兩人見着霍常湗都很高興,拉着他又是擁抱又是說話,絲毫沒收斂音量。白塗耳力好,在二樓就将對話聽了個囫囵。
談話間,樊星祿透露自己加入了研究所腦科學與神經系統實驗室,季松玥則在四區醫療所工作。
白塗走到二樓樓梯口,樊星祿立馬察覺,擡頭見着他愣了愣,随後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見。”
他一出聲,樓下所有人的視線都随着移動。
樊星祿的黑框眼鏡換成了一副銀邊細框,看起來更加文質彬彬。季松玥的頭發留長了,還燙了微卷,紮着低馬尾,唇上還塗着淡淡的唇彩,依舊是利落的打扮,但相比以前的英姿飒爽多了一份柔美和女性獨有的魅力。
關建睿盤膝窩在沙發裡打哈欠,手裡捏着一把瓜子,見着他還揚了揚,看神情是在問他吃不吃。
白塗對上霍常湗的視線,幾秒後笑笑回應:“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