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霍常湗皺了下眉,擡手擋在臉前,慢慢睜開了眼,随即猛地愣住。
映入眼簾的不是怪物般的手,而是一隻人類的手,盡管這手膚色烏青,黑筋虬結,但從形狀輪廓來看的的确确是屬于人類的手掌。
霍常湗騰的坐起來,刹那間忽然感覺某處從另一處全然陌生的地方華了出來,同時有一聲嘶啞的嘤咛突兀響起。
霍常湗陡然一僵,轉頭便看到白塗背對着自己蜷縮着躺在皺巴巴的床單上,渾身不着寸縷,遍布紅紫青白的痕迹,中間尤甚。
霍常湗慌忙去抱他,雙手落到半空卻突生膽怯,不敢觸碰白塗,僵了半晌才下床,甫一踩到地上,便又愣了一下。
觸感不對。
他低頭去看,一陣狂喜湧了上來。
消失了。
所有怪異的一切,鱗片,尾巴,利爪,不屬于人類的一切都從他身上消失了。
他無暇去思考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幾步繞到床另一側去看白塗。
正面看更加慘不忍睹,幾乎沒有一塊好肉。白塗出了很多汗,頭發睫毛都被打濕了,一縷一縷的黏在皮膚上,身上的汗也未幹,凝成汗珠挂在上面,整個人簡直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
他正陷在昏睡中,方才的嘤咛似乎隻是無意識發出來的。霍常湗探了探他的呼吸和體溫,随後略松了口氣。
呼吸平穩,體溫正常。
他心中慌亂稍減,正欲收回手的時候卻注意到白塗平日淡粉的雙唇此時格外紅豔,他的唇形本就偏飽滿,現下更是腫脹異常,雙頰更有明顯的指痕,邊緣都泛青了。
這個房間沒有第三個人,指痕的主人毋庸置疑。
霍常湗懊惱不已,既自責又愧疚,但喉結卻不受控制地滾動了兩下。他用拇指揩掉白塗嘴角多餘的東西,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扯過被子替白塗蓋上。
原本被遮蓋的床單一角露了出來,一大灘黑紅的痕迹猝不及防映入了霍常湗眼簾。他手指顫動了幾下,随後一把扯開被子去查看白塗的身體。
白塗手腕和腳腕都有捆紮的痕迹,霍常湗一顆心慢慢沉下去,難以想象白塗昨夜究竟得到了多麼粗暴的對待。
他動作幅度有點大,白塗被吵醒了,申銀了幾聲半睜開眼迷蒙地望着他。
霍常湗僵硬地同他對視,不敢有半分動作。不知道過去多久,白塗嘟囔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重新阖上眼。
一秒後,他霍然睜眼,睜大眼睛望着霍常湗。
“霍常湗,你、你……”
他語無倫次了半天,都沒吐出一句完整的話。霍常湗的心卻莫名平甯下來,俯身托住白塗後背撈到自己懷裡,然後坐到床沿将他抱到腿上,雙手摟住他的腰身埋首到他頸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白塗也安靜下來,手指輕柔地摩挲着他的後頸。
霍常湗抱了一會兒,便要伸手檢查白塗的傷口。
白塗怔了怔,迷迷糊糊地任他擺弄了一會兒,幾分鐘後忽的反應過來,扯過床單蓋住自己。
“我沒受傷。”
哪知他扯過來正好是染血的一角,見霍常湗臉色不對,又道:“這些不是我的血。”
撒謊。
霍常湗能聞出來,這些血裡有白塗的味道,但他檢查遍白塗全身确實沒發現傷口。
隻有……還沒檢查。
“真的沒受傷。”
白塗漲紅了臉,“你的那什麼……也可以那什麼……”
“什麼?”霍常湗沒聽明白。
白塗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霍常湗隻當他害羞,“乖,這沒什麼,讓我看一下。”
白塗連脖子都紅了一片,雙手死扯着床單不放,閉上眼大聲道:“我說,你的那個,也能治傷!”
霍常湗一怔,而後被燙到似的松開手。
白塗悄悄睜開一隻眼瞧他,見他也紅了耳根,忽覺十分好笑,也當真笑出了聲,最後笑倒在霍常湗懷裡。
他笑得東倒西歪,震顫隔着相貼的胸膛傳過來,霍常湗伸手攬住他,被這充滿喜悅的笑聲感染,也不由自主笑出了聲。
……
白塗到底失血過多,又勞累半宿,一時半會兒無法徹底恢複,清醒沒多久又睡了回去。
霍常湗找了條短褲套上,換了床幹淨的四件套替白塗捂好被子,才有空進浴室打理自己。他下意識想照鏡子,面對光秃秃的牆面時才想起來白塗把屋裡所有鏡子都拆了,就連廚房的刀具也換成了黑鋼的,一樣能照人的東西都沒有。
他将自己從頭打量到腳,那些不屬于人類的器官雖然消失不見了,但毫無血色的皮膚、黑色的血管脈絡都在提醒他與正常人類的不同。
他猶豫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念一動,齊整的指甲便化為尖利的黑爪,再一動,黑爪又悉數褪成正常的指甲。
緊接着又試了試觸手、骨刺,轉化的過程雖然伴随着難言的痛苦,但完全變成了可控可逆的過程。腦子也清明許多,不像之前大部分時間都在憑借本能行事。
霍常湗努力回想昨夜的情形,但能想起來的隻有一些意亂情迷的瑣碎片段。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和不合時宜的欲望,打開花灑沖洗自己,而後找了身衣服套上。